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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開頭只要幾百元,漸漸,增收費用,到數萬元談話費,只需母親點頭或搖頭指點迷津,可是,她卻無法聯絡到你的下落。」

  「為什麼?」

  「母親說,你養母深愛你,她對你起了重大保護作用,她未能直接與你接觸。」

  豆苗想到母親,不禁傷感。

  「她已辭世可是?」

  豆苗點點頭,輕輕說:「稍後我便找到這裡來。」

  陳旭微笑,「可見你生活得很好。」

  「是,養母待我無微不至。」

  「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無論如何,比較憨厚鈍純。」

  豆苗也報以微笑:「有母親的照片嗎?」

  陳旭取出一隻小皮夾子,打開,是一連串折疊的小照片,有母親的遺照,也有合照。

  豆苗只需看一眼便知道陳旭所說的每句話都鐵打真實,陳麗堃年輕時與周豆苗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反而陳旭的面形不同。

  「這照片,可以送我一張嗎?」

  陳旭很大方,「連套子全給你好了。」

  豆苗珍重收起。

  這時陳旭忽然問:「你快要結婚了吧。」

  「什麼都瞞不過你的法眼。」

  「你整個人喜氣洋溢。」

  「請告訴我,我倆是否白頭到老。」

  陳旭微笑,「沒想到你同所有女子一樣,渴望美滿姻緣。」

  「離離合合,不知多麼勞神。」

  「你放心,李醫生與我們是同類。」

  「你什麼都知道,你看人生,像看一本書般。」

  陳旭無奈,精練的她,忽然露出一絲疲態,「你說有什麼意思,看得太過透徹,再也沒有悲喜。」

  豆苗衝口而出:「你料事如神,百發百中,一定名利雙收。」

  「人客排期到一年之後。」

  「啊。」豆苗由衷地敬佩。

  「可是這一段日子,我一直陪伴母親度過最後歲月,多麼諷刺,年輕時可與亡靈交談的她到最後不能與面對面的女兒對話,這是否一種懲罰?」

  「不是的,」豆苗說:「那只是一種疾病。」

  「你受過重傷?」

  豆苗點點頭,把頸部轉向陳旭。

  陳旭動容,「呵,可怕,差些喪命可是。」

  姐妹握緊了手。

  稍後豆苗與她合力把舊衣物都收進箱子裡。

  「母親在療養院裡住足一年。」

  豆苗問:「這以後你要到什麼地方去?」

  陳旭回答:「別擔心我,我頗有積蓄,將周遊列國,鳥倦知返,才與你聯絡。」

  豆苗把名片交給她。

  陳旭惋惜說:「周醫生,受傷後你已變回普通人了。」

  豆苗一早有答案:「我一直是個普通人。」

  陳旭這時才看到豆苗手上的手錶,「噫,媽媽的手錶,當年她什麼也沒有,把這只表交給你養母。」

  豆苗一早猜到。

  她忍不住問陳旭:「世上似你那樣的人多不多?」

  「比你想像中多,不過,像所有真本事的人,他們極少招搖。」

  豆苗笑起來。

  陳旭說:「我希望世人不要將我當作一個江湖術士。」

  姐妹倆走出房間,已有好幾個人在門外等她們,紛紛說:「陳師傅,贈我幾句」,「銀行會否加息,現在入市,樓價會否繼續上漲?」「小兒明年考大學,有否機會」,「小女三十未嫁,幾時才有姻緣?」

  陳旭取出一頂漁夫帽戴上,拉緊一點,遮住眉目,一言不發,低頭走出療養院。

  到了門口,立刻有司機駕著大車駛近,她說:「周醫生,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

  陳旭點點頭,向豆苗揮手道別。

  豆苗叮囑她:「可別失去聯絡。」

  豆苗靜靜回到家裡。

  李榛仍然憩睡未醒,聽到她腳步聲,他喃喃說:「我再睡一會。」

  豆苗說:「好,好。」

  她到廚房做咖啡,蒸餾器發散難以抗拒香氣,李榛醒了,大夢初覺,他有一連串問題:「醫院可有找我,什麼時間,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豆苗笑著給他一杯香濃檀島咖啡。

  李榛貪婪地喝了大半杯,忽然抬起頭,這樣說:「你心中再也沒有疑團陰霾。」

  「你說得對。」

  「發生什麼事?」

  豆苗把照片抖出來。

  李榛驚呼:「啊,可見我倆技術不足,未能預知細節。」

  「鄧教授想聯絡的人,其實是我生母與姐姐。」

  「她倆怎會到實驗室做白鼠。」

  豆苗點頭,「她們是專業人士。」

  李榛握住豆苗雙手,「豆,你現在已是一個笨人。」

  豆苗一聽,高興得笑起來,「是,我因禍得福,傷手喪失特異功能,已成為蠢人。」

  「恭喜你,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們結婚好嗎?」

  豆苗想一想,只覺李榛事事周到,愛護有加,於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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