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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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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可成見她惱怒,非常痛快:「你也知道被人掀頭皮揭瘡疤的滋味了?」 急於報復,他忘卻他是成年男子,她只是小女孩。 豆苗漲紅了臉:「你含血噴人。」 「子駒說,你生母是瘋女,關在精神病院,周家反對你進門,你養父因此與你養母分手了——」 豆苗怒不可遏,她把書包用力扔向朱可成,轟一聲,裝著筆記的書包重重擊中朱氏,他退後兩步,然後撲向豆苗。 他強壯的手似老鷹抓小雞般掐住豆苗:「不准你再說我壞話。」 就在這時,有人趕到,大聲吆喝,原來是司機與保姆一起找到小徑來。 這時,朱可成已是水洗不清。 保姆立刻報警,司機冷冷說:「朱先生,你還是站停等警察來的好。」 警察出現,只見一個秀麗的小女孩嚇得簌簌發抖,兩個目擊證人都指出朱氏誘拐女孩走進小徑使用暴力。 警察把他們帶往警署,不一會兒,周子允由律師陪同下趕至,一見女兒校服裙子被撕破,臉頰腫起,不禁又驚又氣,她渾身顫抖,指著朱氏說:「我不放過你。」 豆苗沒哭,她先痛哭失聲。 豆苗握住母親的手,媽媽是好媽媽。 保姆說:「太太,恕我沒徵求你同意就報警,你如要開除我——」 「你做得對,任何不相干路人都會那樣做,何況你是保姆。」 朱可成聲嘶力竭地叫:「我是無辜,一切是誤會。」 警察冷冷說:「朱先生,你需要律師。」 隨後,周子駒也來了,她很勇敢,這樣對朱可成說:「你不該一而再、再而三與小女孩糾纏,我已查清你底細,我倆斷絕關係。」 「子駒,你莫信謠言。」 「你不必多講,你真名不叫朱可成,你也從來未曾在滑鐵盧大學畢業,你已有未婚妻,她叫井紅,我全調查清楚。」 「那都是過去的事。」 他想撲向子駒,卻被警察按在椅子上:「別動,坐下。」 律師悄悄在子允耳邊說了幾句,子允搖頭,律師又再低聲說話,子允再次說「不」。 豆苗明白了。 豆苗輕輕對警察說:「我自己摔了一跤,跌腫面孔。」 警察訝異:「小女孩,你不必怕這個人,我們已掌握到人證物證。」 豆苗答:「不關別人事,我跌在地上,這位朱先生扶起我,司機與保姆都誤會了,我不予起訴。」 她的語氣與表情都像成熟的大人,警察看著她,與律師說了一會兒。 這時,朱可成也靜了下來,他明白到周家為著名譽,可能啞忍他這一次,他算是走運。 律師把周子允拉到一邊死勸。 「子允,你們一家都是女眷,以後還要出去見人,令堂千叮萬囑,不可窮追猛打,宜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周子允氣憤:「這分明是欺我孤兒寡婦。」 「子允,我們是數十年老友,我不會害你。」 「這樣就放過這個人不成?」 「老人自有道理,小不忍則亂大謀。」 子駒臉色煞白:「是我不好,我引狼入室,禍延三代。」她落下淚來。 律師說:「子駒你因禍得福,趁早看清楚這人真面目,回頭是岸。」 她們由律師陪同回家。 周子允寢食不安,想從豆苗口中套出真相,豆苗不發一言。 「那朱氏為何糾纏你?」「他怎麼會到學校找你?」「他說過些什麼?」 豆苗什麼都不講。 子允歎口氣:「無論如何,你救了阿姨,我們都感激你。」 阿姨也是好阿姨。 過兩日,豆苗放學,正在做功課,忽然有人來探訪她。 那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身穿端莊套裝,敲敲她房門進來。 「我是羅平平醫生,兒童心理醫生,我可以與你說幾句話嗎?」 豆苗看著她:「媽媽請你來?」 羅醫生點頭,坐到她對面,這樣說:「豆苗,你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豆苗卻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沒有目的。」 豆苗凝視她,每一個人,做每件事,都有一個目的,像她那樣勤學,是因為要使母親高興,以她為榮。 豆苗輕輕說:「你在寫一篇報告,欠最後一章,你想在我身上找到題材。」 羅醫生一怔,可是笑容不減:「你都猜到了。」 豆苗再問一次:「你想知道什麼?」 羅醫生問:「豆苗,誰告訴你井紅這個人?」 豆苗想一想:「一定是阿姨提到,我無意聽見。」 「不,你比你阿姨更早知道這名字,後來,你阿姨聘請私家偵探,才查到她與朱氏的關係藕斷絲連。」 豆苗問:「這同你論文最後一章有什麼關係?」 「我是你母親好友,她覺得你情緒不安,應該與心理醫生談話。」 「你很坦率,羅醫生。」 羅醫生微笑:「那麼,你可喜歡我,可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豆苗雖然精靈,到底還是個孩子,她點點頭。 羅醫生收斂笑容:「豆苗,你在什麼時候,開始有預知能力?」 豆苗「呀」一聲站起來,不小心掃跌桌上書本,她又坐下,呆半晌,才答:「不知道。」 「一歲,兩歲?你母親說,到了六七歲的時候,這個特徵已經很明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你隨口說出,一絲不差,常常嚇大人一跳。」 「我不過是猜想。」 羅醫生問豆苗:「那麼,請猜測我會成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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