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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舊時人

  鄒至惠敲敲同事邵正印的房門,「可以進來坐五分鐘嗎?」

  五分鐘?正印笑,恐怕是半小時吧。

  至惠清清喉嚨,開門見山,「昨天,我見到了張文政。」

  誰?正印莫名其妙,「誰叫張文政?行家內並無這個名字。」

  「你忘記他了?」

  正印再把那姓名在腦海中搜索一遍,「沒有,」她搖搖頭,「沒有印象。」

  「張文政,是你我曾經很為之傷過神的一個男生。」至惠提醒她。

  呵是,正印依稀有記憶,人腦就是有這個好處,人腦勝過電腦是能夠不依次序抽查記錄,邵正印想起這個人來了。

  張文政,可不就是他。

  差點為他與鄒至惠鬧翻。

  正印笑起來,「事隔多年,你肯定你見到的是張文政,你認得他?」

  「化了灰也認得。」

  「啊,有這麼嚴重?」

  至惠忽然生氣了,「你看你這個人,涼薄至此!」

  「喂喂喂,當年你幾歲,我幾歲?」正印怪叫起來,「大家才十多廿歲,還在念大學,現在我已是永昌機構門市部的總經理,當中發生了多少事,我有資格健忘一點吧。」

  鄒至惠仍然忿忿不平,「他不是一個容易忘記的人!」

  正印更反感,「是嗎,不幸我已經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至惠不知恁地淚盈於睫,「那麼,當年你為什麼與我爭?」

  正印呆住,這是什麼日子?大清早,老同學好同事摯友鄒至惠跑來同她算這種芝麻陳皮舊賬。

  正印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她只能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至惠很諷刺地說:「你多麼幸運。」

  講畢,她站起來走出去。

  把邵正印一頭霧水地留在座位上。

  張文政這個人……她把思緒放到很遙遠的歲月去,那年可能只得十九歲,急著要戀愛,偏偏張文政碰上來,就是他吧,很迷惘地把少女激動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最奇的是,鄒至惠也一樣選他為目標,這個年輕人,想必很有一套。

  印象中,他是一個平頭整臉的青年,不過,十分有書卷氣。

  如此而已。

  正印反而記得至惠為他與她鬧個不休,甚至當眾哭過,稍後正印覺得遊戲不好玩,知難而退,可是不知怎地,張文政也同時疏遠至惠。

  換句話說,她們兩敗俱傷。

  後來張文政畢業,找到工作,也同時找到女友,她們與他失去聯絡。

  到第二年,因為正印功課有點問題,至惠不計前嫌,主動替她補習,兩人才冰釋誤會。

  真沒想到鄒至惠會跑來翻舊賬。

  今日的她還會在乎這個人?

  真是笑話。

  下班之際,正印找到至惠,「一起吃飯。」

  至惠歎口氣,「沒有胃口。」

  「那麼,喝杯啤酒。」

  至惠知道正印有話說。

  她倆到一間日本館子去坐下。

  正印問:「你在什麼地方遇到張文政?」

  「一個酒會。」

  「談得詳細點。」

  「大世界地產創辦三十周年的酒會,我一看,就知道那個人是他,一臉清秀,出色如昔。」

  至惠語氣十分懊惱。

  「你肯定?」

  至惠點點頭,「我問過人,是他,張文政。」

  「在大世界任職?」

  「已升至總建築師,你應該記得張文政念的正是建築系。」

  「他要比我們大好幾歲,你真肯定那是他?」

  「是他就是他啦。」

  「有無上前同他說話?」

  「只點了點頭。」

  正印又好氣又好笑,「沒有敘舊?」

  「正如你說,發生了那麼多事,不知從何說起。」

  「他也許已經結過好幾次婚了。」

  「沒有,未婚。」

  正印笑至惠,「你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至惠喝了一小瓶清酒,酒氣上湧,抱怨道:「當年都是你搞局。」

  「又賴我了,沒有這事,我一早退出。」

  「是呀,他覺得破壞了我倆友誼,不好意思,才索性與我們疏遠。」

  正印不語,過一會兒才說:「你把人性想得太好了。」

  「你又有什麼見解?」

  「我認為他根本喜歡看我倆爭寵,待我退出,他覺乏味,便疏遠我們。」

  「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正印微笑,「彼時我們的眼光同瞎子差不多。」

  「那麼年輕不會那麼壞。」

  正印攤攤手,「是好是壞都已成過去,我走前面的路還來不及,我很少回頭看。」

  至惠仍然喝著悶酒。

  正印同她說:「他們說下半年你好進董事局了。」

  「是嗎,」至惠苦笑,「那樣,對我尋找真愛有幫助嗎?」

  正印安慰她,「至惠,有得吃有得喝又有董事可做也應該放過自己了。」

  至惠只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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