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世(5)_亦舒

五

　　「天天都有。」

　　已經上甜品，可是朱諸與沐荷仍在舞池。

　　大巧去拍朱諸肩膀，「朱博士，請讓舞。」

　　沐荷甜笑。

　　大巧這樣說：「快曲終人散。」

　　沐荷把手按胸上。

　　「朱子可有約你下一次？」

　　「他們一群人下站到波士頓開會，阿巧，朱諸約我同去。」

　　大巧嚇一跳，怔怔地：「這麼快？」

　　說出口又覺不妥，大巧她不過是遠房親人，不應干涉沐荷感情事宜。

　　「我是說，呃，甫見面……」越描越黑，「你我還有一年才畢業，好歹完成學業，否則白忙一場。」

　　「朱諸也那麼說，我讓我到美東岸讀書。」

　　「朱諸呢？我要同他說話。」

　　「他找郝浚去。」

　　「沐荷，這樣大事，你考慮周詳。」

　　沐荷這樣說：「自父親再婚，我每天都在考慮，我家現有兩個弟弟，讀國際學校，家人卻直抱怨我的學費貴，我一直想免了他們的債。」

　　「荷，你不可自怨自艾。」

　　「你也看見，比朱諸更優秀的年輕人是沒有的了。」

　　「起碼給他三個月時間。」

　　「我也這樣想。」

　　大巧籲出一口氣，「切忌魯莽。」

　　「我要是衝動，早已離家，這三兩年，不是沒有人追求，只有朱諸，一見就頓生愛慕之意。」

　　大巧豔羨說：「嘩，我都沒人要。」

　　沐荷握住好友手輕輕搖。

　　「明早他到我家見家長。」

　　「多有誠意。」

　　「他會說我們認識已有一年。」

　　「嘖嘖，這是大話。」

　　「因為男子快速示愛，是熱情，女子欠慎，是輕浮。」

　　輪到大巧把沐荷的手放腮邊。

　　她倆都是寂寞少女，明白對方心意。

　　幸虧朱諸不是壞人。

　　「郝哥保證朱子是好青年。」

　　「你那郝哥，生怕一笑便引致地震海嘯的模樣。」

　　「嘿，你不欣賞他。」

　　正笑，朱諸走近。

　　大巧斜斜看著他。

　　老實端莊的他忽然臉紅。

　　「朱子，你跑來我家誘拐少女，該當何罪。」

　　後邊傳來冷冷聲音：「誰也沒想到朱某有如此膽識能耐。」

　　朱諸耳朵燒紅透明。

　　大巧這時拍一下桌子，嘭然巨響，桌上碗碟刀叉全部跳一下，「朱博士，你給我聽著，這沐荷，是我齊大巧與郝浚的表姐妹，她若有什麼抱怨，我親手把你踼落大西洋。」

　　「是，是。」

　　「什麼是與不是，說，說這種事永遠不會發生。」

　　朱諸滿額亮晶晶汗珠，溫柔看著沐荷，「不會發生。」

　　不知怎地，旁聽者也覺得可靠安全。

　　這時古太太忽然出現，「明早見家長？需予好印象，禮多人不怪，齊老今晚說明不收禮，仍收一大堆，這，這，這，朱博士你借花獻佛吧。」

　　大巧本想揶揄「朱子你來對了地方」，可是被古太太眼色鄭重阻止。

　　大巧打個呵欠，「我累了，我要休息。」

　　好長的一天，發生那麼多事。

　　第二早，大巧跳起來，哎唷，可有睡過頭？

　　一看鬧鐘，才早上七時。

　　她在蓮蓬頭下梳洗沐浴，飛快趕下樓。

　　一邊抱怨齊大巧你之所以一事無成全被貪睡所害，到了早餐廳，發覺齊老與郝浚已在喝咖啡。

　　齊老鼻端一陣清香，知是孫女駕到，立即眉開眼笑，「過來坐身邊。」

　　大巧笑嘻嘻，「你們在說什麼？」

　　郝浚看著表妹那張紅粉臉，也真覺好看。

　　齊老說：「我與阿浚說正經，你不可插嘴，否則趕你離座。」

　　大巧連忙點頭。

　　只聽齊老說：「阿浚你到我公司工作，不必東奔西跑，叫你父母擔心。」

　　郝浚唯唯諾諾。

　　呵如果郝哥應允，那他們可以天天見面。

　　「你家蒙恩，一屋書卷氣。」齊老感喟。

　　「請容我考慮。」

　　「你已思慮五年，快剪髮剃胡，換上西服，正式上班，屆時少女追求排一條街。」

　　大巧駭笑。

　　齊老忽然問：「你看大巧如何？」

　　大巧瞪眼，怎麼看法？

　　郝浚朝著她小臉輕輕說：「大巧還是個孩子。」

　　這時那紅衣女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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