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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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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很清楚,他來看我們吃苦。」 「精神有毛病的是他,不是烈雲。」 言諾說:「如我說,烈家的事,十分複雜。」 「言諾,烈風姓朱,不是烈火的大哥。」 言諾不語。 「這是烈戰勝親口同我說的。」 言諾專心駕駛。 荷生覺得事有蹺蹊,「你知道什麼?言諾,告訴我。」 「我只知道烈火是我好友。」 荷生輕搖頭,「言諾,你真是一個有美德的人。」 言諾笑笑。 「令堂仍然生我的氣?」 「好多了。」 「有沒有為你介紹女伴?」 「你關心嗎?」 「是,我關心,只有十全十美的女孩子才可與你匹配。」 「但我配不上你。」 「你現在已經看清楚我。」荷生苦笑。 「三分秀氣,四分傻氣,加三分運氣,我不擔心你。」 「十分受氣。」 吉諾只是笑。 「要不要到我家來喝咖啡?」 言諾停好車,心頭有點酸,把頭伏在駕駛盤上,輕輕問:「怎麼見得我是一個沒有血性的好人,叫我來就來,叫我去就去?」 荷生張大了嘴,「對不起,你誤會了,我沒有非份之想,我只是請老朋友喝杯咖啡,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推開車門,匆匆上樓。 荷生只覺頭暈身熱,雙耳燒得熱辣辣的。 荷生太後悔說得那麼多。 事情怎麼可能同以前一樣? 她低著頭自手袋中掏出鎖匙,忽然之間,有一隻手伸過來搭在她肩上。 荷生猛地轉過身子,只看到一把長頭髮與一面孔的胡髭。 「烈火。」 他緊緊擁抱她,在她耳畔說:「送你回來那傢伙若不是言諾,我會叫他好看。」 荷生說:「暴力一定要停止。」 烈火看著她,「啊,聽聽這話出自誰口,剛才有目擊證人同我說,有一輛車子意外失控,不料撞上另一輛停在崖邊的跑車,跟著自動溜下斜坡,相信是刹掣出了毛病,這些,都不算是暴力?」 荷生苦笑。 她掏出鎖匙,開門讓烈火進屋去。 「言諾說伯母外游。」 荷生點點頭。 烈火坐在安樂椅裡,「荷生,我也想過,如果我要將你託付給一個人,最理想的人選也是言諾。」 荷生緊繃著臉,「又不是包裹,何用托來托去,你要是不滿意現況,乾脆一聲再見就行。」 烈火挨了罵,也不出聲。 過一會兒他說:「伯母不在家,我倒反而規矩起來。」 以前他總在走廊里拉住荷生,希望多聚一刻。 不為什麼,只為不甘心,待聽到夏太太咳嗽,才肯開門離開夏宅。 現在他忽然懷念這一聲假咳嗽,此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才好。 他知道伯母不喜歡他。 伯母希望荷生畢業後到中學任教,嫁給言諾,自此過平淡安樂的日子。 烈火笑了,喃喃地問:「沒有後悔?」 荷生詫異地問:「你說什麼?」 烈火打一個阿欠,「你這裡好靜好舒服。」 「難怪我一睡可以一整天,你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烈火索性將腿一擱,打起瞌睡來,多日來發生的事令他精疲力盡。 此刻他努力要睜開雙眼,竟不能夠,輕輕歎出一口氣,任由靈魂進人睡鄉,俗世一切,漸漸淡出,感覺舒暢無比。 荷生卻不倦。 奇怪,躲在自己家中,烈火又在身旁,照說應當十分安全,為什麼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又來了。 她輕輕走到向街的窗,拉開一點點窗簾,往下看,卻一點異象都沒有。 太敏感了。 日靜無事,心頭漸漸空靈,聽到各種幾乎不存在的雜聲,荷生警惕,可別看見什麼怪事才好。 她想像這一切都已過去,她與烈火,終於在一起生活,烈雲在週末來看他們,對平凡的假日嗤之以鼻,而言諾卻說:「噫,荷生,早知你要求這麼低,我也可以做得到。」隨即他與他美而慧的妻趕去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而烈火悻悻地說:「看,人家取笑我們的幸福,怎麼辦,怎麼辦。」 荷生喜歡中年,一切可能性已發展殆盡,只剩下鐵定事實,大多數困難早已克服,所以中年是安定逸樂的,受挫折也懂得應付,荷生盼望中年速速來臨,丟掉彷惶。 烈火熟睡,面孔出奇安詳,他不似言諾,表情異常豐富,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統統露在臉上,荷生知道這種人吃虧,卻愛莫能助,心中無限憐惜。 烈火的手垂在椅旁,荷生想去握住他,又怕吵醒他,自從認識烈火以來,這是最安靜可貴的一刻。 電話鈴驟響的時候,荷生不知多後悔沒把插頭拔出。 她連忙把它拿到房間去聽。 是母親,抱怨女兒永不在家,繼而叮囑生活細節,荷生唯唯諾諾,待母親教訓完畢,回到客廳,只見烈火已醒。 他溫柔地看著荷生,「聽你的口氣就知你在敷衍伯母。」 荷生蹲下來,「將來我不要生女兒,她們太不像話,完全向著陌生人。」 「你不該讓我睡著,此刻有點頭暈腦脹。」 荷生斟一大杯冰水給他。 醒了,一切煩惱各歸各位,點一次名,一個不少,全體似一隻怪獸蹭在原位虎視眈眈,烈火歎一口氣,把冰水杯子印在太陽穴。 他不想醒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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