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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的算術做好沒有。」她笑問。

  「考試時問你如何應付。」

  「帶著你進考場。」

  連環啼笑皆非,「你不擔心父親的病?」

  阿紫語氣轉得異常淡漠,「他有那麼多醫生,還有香寶珊,還有徐可立。」明顯地表示不滿。

  「他也需要你關心。」連環不以為然。

  誰知阿紫毫不留情地說:「他傷害我母親,他趕走她,我恨他。」

  連環被阿紫怨懟的眼神嚇一跳。

  「沒有人告訴我母親在哪裡,沒有人提起她,一個人不會從此消失在空氣中。可是你看他裝得多好,姐姐又多麼曉得順從他。」

  「阿紫,快自樹上下來。」

  她熟練地借力,一手攀住窗框,另一手握住連環的手,躍進房來。

  連環握住她柔軟的手,感覺她仍然是小阿紫,內心一陣溫馨。

  耳邊卻聽見她說:「你對我生分了。」

  連環勸道:「我們都已長大。」

  阿紫固執地答:「你長大姐姐也長大我沒有長大。」

  連環被她可愛的神情迷惑,只是笑。

  房門外是他母親的聲音:「連環,香先生要見你。」

  連環應一聲,就在這一點點時間裡,阿紫已經消失蹤影,只見窗外樹梢不住震動。

  徐可立在大門口等連環,好似怕連環不認得路,一直把他帶到書房處,敲敲門。

  書房門打開,出來的是香寶珊,陡然看到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一時間沒想到是誰,露出驚愕的神情,過一會兒才輕輕說:「是你。」

  她過去握住徐可立的手,仍然對連環有點顧忌。

  多好,連環想,一成不變,依然故我。

  他大大方方走進書房。

  香權賜笑著說:「連環,你長得像大人一樣。」

  連環也笑。當然,他已經是大人。

  「連環,你看,那日我才同你父說,我們已經老得不堪。」他語氣親切,指著椅子叫連環坐。

  連環卻聽出他內心有點淒苦。

  「老連說你要進大學,暑期到我公司來實習如何?徐可立可以教你。」

  又是徐可立。

  「你同他都會是出色青年,社會要靠你們接棒。」

  連環很尊重地默默聆聽。

  一輪客套之後,香權賜有點倦容,他又說:「我的身體不好,比不上你父親壯健。」

  他走到長窗前,向下凝望。

  連環知道他該告退了,站起來說:「香先生多保重。」

  香權賜回頭,「多注意學業。」

  連環輕輕開門走出走廊。

  那天晚上,父母對他說,進了大學,希望他寄宿。

  連環差些想大聲疾呼:不,我不介意做僕人之子,你們不必把我往高處送。

  父母的用心太過良苦。

  他悶得往外邊跑。

  找到林湘芹,建議看電影,從一家戲院走到另一家,連看三套喜劇,才消除煩惱。

  接著問湘芹:「還有什麼節目?」

  湘芹咕噥,「眼都花了,還去哪裡。」

  連環低著頭笑,他是普通人,湘芹是尋常人,他們在一起才無牽無掛。

  過兩日,香宅又出了宗特別新聞。

  徐可立親自來找連環。

  連環見他臉有溫色,不知何故,禮貌地迎出來。

  徐可立開口:「拜託你連環,開車到學校去接一接香紫珊。」

  連環立刻知道有事。

  「本來應該我去,但是我實在生氣,不想見她。」

  連環莞爾,又闖了禍,這是阿紫本色。

  他把補習學生遣走,立刻駕小車往女書院。

  阿紫並不在門口等他。

  連環停好車,走進學校。經過查詢,才發現阿紫被拘留在教務室。

  教務主任看上去是位德高望重的女士,怒氣衝衝走出來,連環見她臉色,立刻明白徐可立真是聰明人,找他來做替身。

  教務主任劈頭便問:「你是香紫珊什麼人,她父母為什麼不來。」

  好一個連環,氣不急臉不紅,不答反問:「請問香紫珊犯什麼事?」

  教務主任瞪起銅鈴般眼睛:「香紫珊已經被開除!」

  連環深深吸一口氣,「可否求情,可否給她一次機會。」

  「不行,沒得商量。」那位女士斬釘截鐵。

  連環見無可挽回,便也轉了語氣,「那麼,請把學生交出由我帶回家。」

  「她還沒有向我道歉。」

  「她已經被開除,沒有必要向你道歉,快快釋放香紫珊,校方無權拘留學生,她再不出來我去報告派出所。」

  教務主任在職二十多年,頗積聚了一點權威,幾時聽過這等無禮言語,一般家長上來拜見名校老師,幾乎要親吻她的手背。當下她氣得臉色煞白,「怪不得,怪不得,由你這種家長把她縱容成這樣。」氣得簌簌地抖。

  她以為連環是香紫珊大哥。

  「香紫珊是一隻爛蘋果,校方不懲罰她,」教務主任指天發誓,「社會也會懲罰她。」

  連環毫無懼色,重複要求:「請立刻把香紫珊交給我。」

  「姑息養奸!」她拂袖而去。

  連環獨坐候客室等候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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