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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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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起來。」 披上浴袍,走到客廳,楊小波完全愣住。 窗簾已經打開,陽光直照到廳堂,短短時間內,一切收拾幹掙。 「嘩,」小波叫出來,「神乎其技,這麼快。」 女郎微微笑,「我有幫手。」 「感恩不盡。」 「能叫你振作,一切都值得,」她走到門口,「我明天再來。」 「喂你叫什麼名字?」 女郎失望搖頭,「連我都不記得,唉。」 的確十分面熟,一定見過,可是,又說不出的陌生。 到底是誰? 若果楊小波是個潦倒書生、還可以說有紅顏知己路見不平,前來相助,現在大家明明都是女子,為什麼有人這樣好心? 坐在整潔的客廳裡,小波的精神好得多。 母親比她能幹,獨立掙得這一份資產,福蔭下一代。 不能叫母親失望。 有人敲門,小波知道這才是餘編。 她進來一看,嚇一跳。 「咦,我沒有走錯吧,你幾時開始改過自新?」 小波揚揚手,「我雇了一個鐘點女工。」 餘編把副刊樣版攤開來,「你的地盤在這裡及這裡。」 「像煞群雄割據。」 「誰說不是,像社會的縮影。」 小波笑笑,「那麼,你就是副刊首長了。」 「下星期交稿,預發四天稿,記住,勿拖,勿欠。」 「我不能答應。」 「小波,不要搭架子,花無百日紅,像藝員歌星一樣,趁紅的時候,多做一點,勿自以為是藝術家,大要性格。」 小波不語。 「多少大作家紅過那麼三兩載現在連一個地盤也無,為生活只得換一個名字出書冒充新人,你莫托大。」 「我明白。」 「你做得到,楊小波,我向上司保證你不會脫稿,你會寫得全市最好。」 「餘演,你是我的伯樂。」 「你可別躺下,記住,立刻交稿。」 「寫什麼呢?」 「你是作家,你一定有分數。」 她匆匆忙忙走了。 小波很羡慕她,朝氣勃勃,一心一意幹好工作,有肩胳,有宗旨,成績斐然。 一起出身,小波就不如她。 小波的手放到香檳瓶子上,想打開來喝。 她遲疑了。 一天只得三兩個清醒的鐘頭實在不是好現象,先寫幾段稿,然後才喝未遲。 小波的手是顫抖的。 專欄叫什麼名字?她托著頭苦苦找靈感。 早些時候,喝完酒,吹了風,全身發風疹,既癢又痛,大腫疊小腫二團一塊,鬧得她幾夜不得好睡,看過醫生,知這叫玫瑰疹。 小波寫下玫瑰疹三字作專欄名,忽然微笑了,倘若文字可以刁鑽到叫一些人坐立不安,倒也是功力。 可是她終於開了酒瓶,自斟自飲起來。 第二天清早起來,發覺只寫得半頁紙,且文理不通。 小波嘆息。 她肯定已經失去寫作能力。 小波落下淚來。 倘若羅深海還在她的身邊,情況也許不一樣。 可是聽說羅深海下個月都要結婚了。 小波掙扎著起來,連鏡子都不敢照,便伏到寫字抬上去。 心緒仍然亂成一片,她不能集中,痛哭失聲。 門鈴輕輕響。 小波用手背抹一抹眼淚,走去開門。 門外是昨天來過的女郎,今日的她更加秀麗可人。 一見小波,便挪揄道:「不是老叫讀者不得淌眼抹淚嗎?」 「你是我讀者?」 女郎笑笑,「今天怎麼樣,開始寫作沒有?」 小波頹然,「只想一眠不起,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免除憂慮勞苦。」 「真沒出息。」 「我非常軟弱。」 「把這種感覺寫出來呀。」 「有人要看?」小波並無信心。 「小波姐姐,世上普通人多,能有幾個英雄天才俊男美女,尋常的題才娓娓道來,反而更加可以引起共嗚。」 「我寫不出來。」 「不,你懶。」女郎動氣了。 「喂,我寫不寫管你什麼事?」 女郎凝視小波,「你到今天,還不知我是誰。」 「我的確不知你是誰,問你,你又不說。」 「連我你都忘了,你還有什麼希望,我還有什麼希望。」女郎雙目開始潤濕。 小波心中一動,太熟悉了,好似親人一般。 「你逃避一年,忘記了我。」 小波退後兩步,結結巴巴,伸手指著她,「小蝶……蝶戀花,你是邵小蝶,我小說的女主角。」 那女郎含淚微笑,「天良未泯,終於想起來了。」 小波淚流滿面,「你是我最受歡迎小說的女主角,天呀,你怎麼會變成真人出現在我面前?莫非我已酒精中毒,抑或精神崩潰?」 邵小蝶一手按住小波,「別震驚。」 小波無法接受,「你怎麼可能變成真人?」 「我們最終都會擁有獨立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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