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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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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無法平靜下來。 如果她掉了只同樣的,她會不會再去重買一隻?那只手袋裡有一隻鎖匙圈,上面一個C字。 她叫安琪,她姓辜,不可能是個C字。 「安琪——」 「什麼?」她轉過頭來。 我想問:你可有掉過一個類似的手袋?但我問不出。 她嫣然微笑,「唐,有時候你就是有這種傻勁。」 「我傻什麼?」 「叫了我的名字,常常沒有下文。」她說。 「借支筆給我,我想記一記這劇中人的名字。」我說。 她毫不懷疑地打開手袋。取出筆給我,一校都彭金筆,鑲紫紅邊的。 我一邊用筆記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 「你抽煙嗎?」我問。 「抽的,但是不在公眾場所。太多的女人在公眾場所抽煙,以示瀟灑,所以我只好罷抽。」她微笑。 她算是把我當作一個熟絡的好朋友了,說話的語氣這麼親昵而坦誠。 「你用的是都彭打火機?」我問。 「是呀,一套買的。」她說。 我把筆還給她。我明白了。 那只小小的手袋一整套名貴的東西,一切都不是偶然的,我的心如掉進冰窖裡去似的。為什麼是她?她真的不像是那種人。 我還要證實,我問:「你抽銀星香煙?」 「不了,以前用銀色打火機的時候抽銀星,現在用都彭,抽莫亞。」 「你掉了你的打火機——?」 「常掉,我極之不小心,終於有一天會把頭也掉了。」她微笑。 「你扔掉過整個手袋嗎?」我顫抖的問。 「咦?」安琪注視著我,她覺得奇怪了。 我們後座的外國人煩了,「噓」的一聲,表示我們不該在戲劇上演的時候,大庭廣眾之間交頭接耳。 我拉起安琪,「我們走吧。」 她溫柔而鎮靜的問:「為什麼?」 「走吧。」我說。 她聽話的跟我走了。 離開了劇院,我經冷風一吹,頭腦忽然清醒起來。如果我愛她,何必計較她的過去?即使她一時寂寞,即使她一時需要,無論如何,她是一個人。 「呵,安琪。」我心酸的叫她。 「唐,今夜你真的奇怪得很。」她容忍的微笑。 「呵,安琪,我愛上了你。」我痛苦的說。 「我覺得非常的驕傲。」安琪認真的說。 「但是,安琪,你的手袋——」 「我的手袋?」 「安琪,你沒有來過我的家嗎?我現在請你去坐一下,可以嗎?」我問她。 「當然。」她大方的答。 我多麼希望她會拒絕,我多麼希望我可以忘記這件事情。但是阿健是個這麼隨便的男人,這是男人自尊心的問題,我不可以容忍,我一定要查清楚,我心痛如絞,但是我一定要搞清楚這件事。 我把車子一直開向家去,安琪一直不說什麼,她水遠如此的鎮定平靜,世界上發生的事與她無關,即使有關,也沒有大不了,誰能夠奈何她?沒有人。 車子到了家,我們下車,我摸出鎖匙,帶她上公寓,看她的表情。她一點沒有異樣,黑色的紗裙飄拂,珍珠耳環閃爍。呵安琪。 我輕聲問:「這公寓對你來說,熟悉嗎?」 她說:「現代佈置漂亮的公寓,都是這個樣子,不大分得出來,單身男人或女人住最方便?」 我關上了門:「佈置真的一樣嗎?」 她一眼看到我牆上掛的一張米羅版畫,馬上轉過頭來,「我來過這裡。」她居然微笑了,「我記得這張畫再清楚沒有了,我的確驚奇,怎麼會在這種公寓裡看到米羅呢?但那次我不是與你來的,這公寓到底是什麼人的?」 她問得這麼不在乎,這麼大方,這麼開朗,這麼快樂,我整個人幾乎瘋掉了,她是什麼意思? 她以為與一個男人到公寓來是等於跑咖啡館?有這種事? 我反而怔在那裡。呵安琪,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這是你的公寓?我可不知道你喜歡畫,真是太難得了,這年頭喜歡畫的人少之又少。」她問:「我可以坐下來嗎?」 「當然可以。」我只好說:「請不要客氣。」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子的,我真的整個人呆住了。 我緩緩的問:「上次你跟誰來的?」 她側起頭想想,「我忘了。」她抬頭看看我一點也沒有犯罪的感覺。 「一個男人?」 「是的一個男人。」 我問:「你可記得,你忘了一樣東西在這裡?」 她笑問:「是什麼,我可以確定不會是我的。」 呵,安琪,大方也該有個限度,幽默也有個止點。安琪,請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我的心如刀割,「這是你的手袋。」我很低聲地說:「你那日丟了手袋在這裡。」 「一隻手袋?哦,難怪,我才覺得奇怪呢,我那只手袋哪裡去了?」她的聲音又低又溫柔,像在說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原來是在這裡。」 「是的,在這裡,我的臥房裡,那一日你早上起床,走得匆忙,忘了拿走!我們無法找到你的人,你沒姓沒名沒地址。那時候我不認識你。」 「沒有關係。後來我買了一隻新的。」她揚揚手中那一隻新的。 她不知道她已經傷透了我的心。也許這不是她的錯!她會以為這年頭每個男人的心都似阿健,傷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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