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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蘇師母暗暗吃驚。

  誰還敢接近這樣的鄺本湘。

  接著十多天,她把自己關在家裡,不願出來,見到師母,不是發脾氣,就是哭泣,好幾次,咬牙切齒,斥責同事妒忌陷害。

  她握緊拳頭,「我要報復。」

  蘇師母一聲不響,取出針藥。

  可是本湘比什麼人都疑惑警惕,「這是什麼?」她像是不再信任人。

  蘇師母若無其事地說:「我會害你嗎?這是營養液,你又不是第一次注射。」

  本湘又落淚,「師母,我想做回沒有情緒的鄺本湘。」

  師母溫言勸道:「胡說,那你如何戀愛。」

  本湘喃喃說:「是,戀愛……」

  她忽然平靜下來,內心本來有一群奔騰嘶吼的野馬,現在風暴漸漸消失,片刻寧靜。

  師母放下針筒,凝視本湘。

  本湘籲出一口氣,像是十分詫異,「我是怎麼了,咦,家中亂成一片,功課成堆有待完成,嘩,不得了,師母,失陪,我得先做正經事。」

  蘇師母暗中松了一大口氣。

  本湘忙碌起來,一切恢復正常,不到一天,她的生活又變回井井有條。

  半夜,她還耽在書房整理資料,累了,揉揉雙目,喝一口咖啡,輕輕自嘲:「象一具機械人」。

  電話來了。

  「鄺本湘,我是利思明,記得嗎?」

  那個光明日報記者,本湘笑笑答:「訪問不是結束了嗎?」

  「我們幾時去跳舞?」

  本湘一怔,「我根本不會跳舞。」

  「可是你說——」

  「其中一定有誤會,我忙得透不過氣來,怎麼會想到跳舞。」

  「那麼,什麼時候有空談談?」

  本湘客套地說:「我再同你聯絡可好。」

  掛上電話,她心中納罕,這記者語氣為何如此熟絡?

  她繼續趕報告。

  第二天,在會議室看到文茵,她據實贊道:「你這學期的成績傲視同儕,我為你高興。」

  文茵說:「聽說你病了。」

  「是,不過現在已經痊癒。」

  「大家都關心你。」

  本湘怔怔地想:為什麼要關心我?

  她連忙找蘇教授報告會議過程。

  蘇教授把她送走之後,問妻子:「沒事了?」

  「每個月需接受一次藥物治療。」

  「要是早一點替科西注射——」

  「自失敗中吸收教訓。」

  「本湘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呵,象任何人一樣,把失意事藏在心底,慢慢克服。」

  「會成功嗎?」

  「我與你還不是做得很好。」

  話還沒說完,本湘又來了。

  「教授,有一件事,我想問了很久。」

  蘇教授一聽就知道不好應付。

  本湘看著他,「我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是否尚在人世?」

  教授咳嗽一聲。

  「我想知道。」

  「你一向對自己身世不感興趣。」

  「我想找清楚根源。」

  「你是一名棄嬰。」

  「總有蛛絲馬跡可尋吧?」

  「發現你的是馬鞍市西區派出所警員,你可以去做調查。」

  本湘答:「好,我會慢慢研究。」

  她走了之後,蘇教授笑說:「從此永無寧日。」

  師母說:「一個人的心,是天底下最黑暗的地方。」

  有人敲實驗室門。

  一個年輕人推門進來,「請問鄺本湘小姐在嗎?」

  「你是哪一位?」

  「光明日報記者利思明。」

  「找她何事?」

  那年輕人搔搔頭,有點靦腆,「沒有重要的事,我對她的印象好極了,我想約會她。」

  蘇教授說:「她在八B課室。」

  年輕人一聲謝謝,飛跑著走了。

  蘇教授問:「他會成功嗎?」

  師母答:「做人沒一步都是實驗。」

  「真是,要百分百成功,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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