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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雷之揚解釋:「寶仲,你已不是小孩,我也不瞞你,有人告訴我,林少豐最近與新朋友來往密切。」

  寶仲握著拳頭,她痛恨那些多嘴多事的人。

  「據說,那是個男人。」

  寶仲不語。

  「那當然是十分嚴重的控訴,我並不相信。」

  寶仲點點頭。

  「你什麼都沒有看見?」

  寶仲那茫然的表情又浮上來了。

  回到家,雷之揚有意無意尋找蛛絲馬跡。

  他到妻子的書房去。

  「寶仲,媽媽私人電腦的密碼是什麼?」

  寶仲探頭進來,「一二三。」

  即是說,沒有密碼,毫無藏私。

  雷之揚查看電腦記錄,半小時後,不知是失望抑或滿意,抬起頭來說:「什麼都沒有。」

  書房裡陳設簡單,同以往一樣,只有三盤小小仙人掌。

  雷之揚順口問:「有人送花上來嗎?」

  寶仲搖搖頭。

  他又走到臥室去。

  寶仲難受地低頭。

  真沒想到父親會如此不堪,聽到一些閒言閒語,便特地來找碴,沒事的時候,試過半年不回家一次。

  他打開妻子衣櫃,仍然是一些深淺的白色與藍色服飾,真是一絲異樣也無。

  莫非,謠言純屬空穴來風?

  雷之揚坐在床沿。

  這個家,仍然是正常的,他熟悉的家。

  他掏出手帕,抹一抹額角的汗。

  他害怕會失去這個家,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珍惜它。

  林少豐秀外慧中,是個不可多得好女子,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的身份提升丈夫的地位,在功利社會中,太重要太重要。

  他不能失去她。

  雷之揚站起來,「寶仲,我要出去一會。」

  寶仲早已習慣父親這種來去自若不報行蹤的作風,她只是點點頭。

  雷之揚匆匆出去。

  寶仲鬆口氣。

  一邊,馬利亞也鬆口氣,由此可知,原來女僕心中也有數。

  紙包不住火,人人都知道了。

  寶仲倒是不擔心人們會怎麼想,她怎麼想才最重要。

  會原諒母親嗎?

  答案是悲哀的不。

  永不。

  她出賣了女兒,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應是雷寶仲,不可有任何替代。

  但是母女之間,現在明顯地有了第三者。

  寶仲忿忿地想,要到幾時她才會向女兒坦白?

  當事人永遠是最後知道的一個。

  寶仲正在努力寫功課,母親的電話來了。

  她立刻說:「父親今午到家。」

  「請他聽電話。」

  「他又出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沒說,可能直接去三藩市。」

  「那算了,沒碰上。」

  「媽,上次你們見面,是什麼時候?」

  「你生日那天呀,忘了嗎?」

  「我十六歲生日快到。」

  「別擔心,一定替你做得漂漂亮亮。」

  「媽媽——」寶仲不捨得她走。

  「什麼事?」

  「幾時回來?」寶仲追問。

  「明天中午。」

  從早上又變成中午,竟那樣戀戀不捨。

  「我想念你。」寶仲鼻子發酸。

  「我也是。」

  真怕有人來搶走媽媽。

  那個高大強壯,可能還很英俊的陌生人,是雷寶仲的敵人。

  很小的時候,曾經跟媽媽及林阿姨去參觀一座農莊,媽媽忽然讚歎道:「風景如畫,平靜舒適,我不回家了,我乾脆留在這裡度過餘生也罷。」

  小小的寶仲一聽,放聲大哭。

  「不不,」她擔心到極點,「媽媽不要離開我,不然,誰幫我洗澡梳頭,誰照顧我?」

  累得大人笑彎了腰。

  今日,類似的恐懼又浮上心頭。

  但是,已經不是小孩,情緒需要用理智壓抑,否則,就淪為幼稚,怪不得許多成年人都忍得長了腫瘤。

  那天,父親與母親都沒有回家。

  「安妮安妮,你可以陪我嗎?」

  「不行,家母不准我外宿。」

  寶仲頹然。

  「我替你約方建中可好?」

  「他是男生。」

  「我知道。」

  「怎麼可以叫男生來家過夜。」

  「只有異性才肯為我們赴湯蹈火。」

  寶仲啼笑皆非,「罷罷罷。」

  那一晚,她很早睡,第二天一早到學校圖書館找資料,半晌抬起頭來,想到家庭狀況,臉上不禁露出十分寂寥的神色來。

  回到家,馬利亞開小差,到鄰居處聊天去了,寶仲一個人跳進泳池裡遊了三十個塘。

  吃過點心躺在書房沙發上漸漸盹著。

  她聽見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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