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金色的心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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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同他說,我跟你要結婚。」 單聽這一句,我已明白她的計劃。 「如果他覺得尷尬,那麼我們可以談判,條件是,你得回你的地位,我得回我的東西,從此陳鎖鎖這個人在你們洪家面前消失,如何?」 「倘若他覺得無所謂?」 鎖鎖把兩條手臂搭在我肩膀上,微笑,「那我們只好結婚了。」我問:「他的東西呢,你不還給他?」 「嘖嘖嘖,恭敏,切記幫理不幫親,我是弱女子,他是大男人,叫我得點好處,也不為太過,是不是?」 她與我面對面,相距只有十來公分,呵氣如蘭,我覺得臉頰麻癢,好像被她頭髮拂到,但不對,她的頭髮那麼短,沒有可能。 那究竟是什麼呢,我暗暗嘆息,覺得渾身乏力,澤叔不捨得她走,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並沒有跑到叔父面前去宣佈這件事,這是行不得的,到了鬥智的地步,非得知彼知己不行。 母親第一個得到消息,她一看鎖鎖的照片,便不喜歡,「比你大,十分妖嬈,雖有姿色,無限輕薄。」 新聞傳到澤叔手中,他不動聲色,似乎此事已在他意料之中,於是我與鎖鎖也按兵不動。 我一有空便在她酒店套房坐,人家以為無限春色,實際上我們一人一罐啤酒,觀看歐洲足球大賽。風雨前夕,我們的精神十分緊張,因為澤叔遲遲沒有表示。 鎖鎖故作輕鬆,「喂,你有無能力養女人?想清楚一點,不如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私奔算數,我也不要報復了。」 我一直主張議和,結果自己也成為戰場上的一分子,不得不苦笑。 澤叔終於宣我上朝。 先是風花雪月一番,閒話家常,然後話入正題。 「你與陳鎖鎖同居?」他閑閑的問。 我說:「沒有沒有,怎麼會,我一向不贊成同居。」 「你要當心這個女人。」 我不響。 「她不易相處,」澤叔看著我,「我不以為你能駕馭她,而且,她另外有情人。」 我抬起眉毛:「情人,不,她沒有其他的人,澤叔,我們將要結婚,她對我是忠實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 「不相信什麼?她真對我好,還是結婚?」 「兩者都不相信,你根本不瞭解她。」 我們兩叔侄搶著說話,如講急口令,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激動。 我說:「瞭解或者不,真正有誠意結婚的不談這些邊際問題,只要我肯支持她,她肯支持我,就是好夫妻,什麼志同道合、一對璧人、互相瞭解……全是不必要的瑣事。」 「你們真要結婚?」 「為什麼不?我已到達成家的年齡。澤叔,人人知道我是空心老倌,這年頭女孩子很精刮的,她們要實權實利,光是去派對時開保險箱取條項鍊借給她們掛上?那不夠,我認為鎖鎖適合我,她可以幫我,她見過世面,吃得苦,最主要的是,手上有點錢。」 澤叔啞然失笑,「你們打算怎麼樣,雙棲雙宿到三藩市唐人埠去開片士多店?」 「我肯定她手上的錢不只那一點點。」 「你知道她的錢從何來?」 「我不關心,我相信不是來自你那裡,你不過是洪氏證券的受薪股東。」 「你不理會她的過去?」 「過去,什麼過去?過去是不存在的,早已煙消雲散,今日才最為重要。」 他不語,室內陡然沉靜下來,我聽到電子鐘輕微滴滴聲。 過很久很久,澤叔說:「恭敏,你明明知道她是我喜歡的人,我同她還沒完結。」 「對不起。」 「只一聲對不起?」 我情緒緊張,怕他打個哈哈,伸手出來說聲恭喜,我就得真與鎖鎖百年好合。 不過話得說回來,娶了鎖鎖還真的不錯,我表情又鬆懈下來。 「恭敏,她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她知道你閱世淺,人天真,利用你來要挾我,這點你都不明白?」 「她與我在一起,有那麼壞嗎?」我問,「除了面子問題,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恭敏,她是我的女人:她與我睡覺達三年之久,你是我的侄兒,我們是否一定要把關係陷人這種境界?」他終於動怒。 「但不是同時,你明白嗎,澤叔,不是同時。」 澤叔死忍,額角青筋蠕動,我很痛快,難怪那麼多的人講究報復,原來味道真的不錯。 「我知道她有些東西在你那裡,你可否還給她?作為禮物如何?」 澤叔搖頭。 「你願意交換?」 「叫她親自來說。」他冷笑。 「她害怕,她怕再度在醫院裡躺兩個禮拜。」 「恭敏,你與她站在同一陣線?」 「很明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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