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潔如新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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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容說:「這不是一門光榮的工作,比不上腦科醫生或大學教授那麼受人尊敬,但生意是生意,處理得當,客似雲來,貨如輪轉,三代生活都不用愁,又不必仰人鼻息,亦無政治鬥爭,小店有小店的好處。」 老金說:「華人泰半靠小店起家。」 我輕輕說:「邵容明敏過人,你洞悉世情。」 邵容說:「但王家姐弟性情不近,很難勉強。」 老金搔搔頭,「潔如新不知落在誰手。」 邵容說:「我與你都要找地方搬家了,北岸風景優美,可予考慮,我們大可做花店,花店在節日忙得不可開交……」 老金響應:「但花束不能放太久——」 「我倆從詳計議。」 兩個人好過一個人多多,他們產生新計劃。 過些時我問小棋:「你可有想過做小生意?收入比較活絡。」 她駭笑:「從未考慮,我家銀行外幣存款有個規矩,不做十萬美元以下戶口。」 我與小棋出身完全不同。 「志一,我帶你去一個道地菜館吃過橋米線。」 我沉默。 過了幾天,我發覺好似有人跟著我,身後似多個影子,驀然回頭,卻不見人影,可是人類有第六感,我懷疑被人跟蹤。 誰,誰會跟著一個教書先生。 我疑心太重了。 一日,半夜在公寓醒轉,發覺窗簾沒拉攏,天上好大一個銀盤似月亮,我不禁喝聲采,走近窗邊欣賞。 卻不料被我看見那個影子:對面街,一個穿黑色長大衣的人也正抬頭看向我的窗口。 我一怔,縮到一邊,那人來回走動。從後褲袋掏出一隻酒瓶,喝一口。 終於,天濛濛亮,一輛小小日本車機靈地駛近,司機與黑衣人打一個招呼,黑衣人靜靜離去,日本車代替他位置,駐守在窗下。 不可思議,誰會要跟蹤我? 第二天我回到學校,看到小棋,她臉色很差。 我故作輕鬆地問:「怎麼了?」 她說:「我們到圖書館說話。」 我莫明奇妙,「圖書館裡要肅靜。」 「那麼,校園湖邊。」 「別忘了現在是春天,那裡擠滿一對對愛侶。」 趙頌棋瞪著我,眼角漸漸轉紅。 「小棋,什麼事,有人欺侮你?」 「志一,」她輕輕說:「你從未告訴我你結過婚。」 我怔住。 是,我結過婚,那段婚姻只維持了三個月,我怎麼會忘記告訴小棋? 「看你表情,就知道這件事是真的,你沒想過要告訴我?」 我張大嘴,又合攏。 這是最叫我痛心的一件事,我真沒打算過與任何人研究討論,況且我與小棋,根本未到這個階段。 「志一,為什麼欺騙我?」 我頹然,不用解釋,確是我的錯。 頌棋接著說:「你不問我怎樣知道此事?」 我看著她。 「我父親來探訪我,由他告訴我。」 「令尊?」我打一個突。 「是,爸雇人把你調查得一清二楚。」 我腦海裡忽然閃過那個黑衣人。 這時有人走近我們,「王先生,趙寶生先生希望與你說幾句話。」 我轉頭,我認得他,這便是昨夜那個穿黑色長大衣的男子,近看,知道他孔武有力。 我靜靜回答:「對不起,現在不行,我有課。」 他欠欠身,「只需十分鐘。」 頌棋在一邊催我,「去,向他解釋你的苦衷。」 我轉過頭,「我沒有任何難言之隱,我要上課,四十多名學生正等著我。」 我轉身離去。 到了演講廳,我的思緒才緩緩靜下。 趙氏家長派人調查及監視我。 黑衣人若不是保鏢,就是私家偵探。 我歎口氣,忽然之間我心灰意冷,齊大非偶。 社會階級分明:王家怎樣看低阮津,此刻趙氏也如此對付王志一。 不過王志一又還好些,王志一併無愛上趙氏千金。 我抬起頭,問題不難解決。 四十分鐘一課很快過去。 我走出演講廳,黑衣人又迎上,「王先生,趙先生在車裡等你,十分鐘。」 我此刻已經心平氣和,點點頭,黑衣人也很明顯鬆口氣。 黑色大房車緩緩駛近,我認出是一架名貴的梅柏,黑衣人拉開車門,我輕輕上車。 車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與我父親差不多年紀,頭髮太過漆黑光亮,看得出是染色,未白之前,他也是紅發,他很客氣,斟一杯威士忌加冰遞給我。 「是志一吧,你好。」 「你好,趙先生。」 他開門見山:「你對我家頌棋好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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