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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胸口像是被一個巨人壓住,透不過氣。

  麥可自書房出來,「我與古律師那邊聯絡過,他不在香港,此人十分可疑,試想想,他先為你們證婚,然後,又在短短一個月內代新娘申請離婚。」

  我不出聲。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邵容,「請問:鎖匙與離婚文件,都由你寄給我嗎?」

  邵容輕輕說:「我在公司裡,不方便說話,請在下班後撥這個號碼。」她把家裡電話告訴我。

  我這時知道麥可的懷疑,完全有道理。

  我想出門回宿舍,媽媽忽然叫住我:「志一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驚喜交集,媽媽終於同我對話了。

  長娟連忙說:「你上浴室,是不是,志一。」

  「對對,我去淋浴。」

  媽媽說:「房間替你收拾過,換上法蘭絨床單被套,你看看還喜歡否。」

  我進房一看,果然如此,我倒在床上,熟睡過去。

  我再也不想醒轉面對一切煩惱。

  半明半滅間我聽見嬰兒嗚嘩嗚嘩,大人腳步聲,然後一切靜寂。

  有人輕輕走進房來,我啞聲問:「津,是你嗎」,我認識阮津仿佛已有一百年,但又似恰恰邂逅,真叫我心酸。

  那人輕輕摸撫我額角,「志一,醒醒。」

  我睜開雙眼,原來是大姐。

  她同我說:「幼娟說,這古律師有辦法,他果然名不虛傳,志一,大塊頭通過朋友,找到線索,麥可,你來說。」

  麥可走近,「志一,你所托非人。」

  我驚問:「阮津出了什麼事?」

  麥可看看我,「她很好,古律師也很好,他倆此刻在新加坡。」

  我愣住,作不了聲。

  「志一,古律師搭上了阮津,他們現在是一對。」

  我一時沒有反應,不信天下有這麼滑稽的事。

  大姐握著我的手。

  「他倆出賣你,逃到星洲去,行內全知道古仲坤為一個女客戶神魂顛倒,連業務都撇下,打算到星洲常住。」

  我嘴唇先發麻,然後,面孔漸漸失去知覺。

  「志一,還有一件事你仿佛不曉得,阮津帶著一個小女孩一起到星洲。」

  我抬起頭。

  「他們說那孩子約三四歲,十分可愛,與她母親阮津是一個印子。」

  長娟歎一口氣,「志一,你對這女子,一無所知。」

  「不,不,」我說:「她毋須瞞我,你看,她並無瞞古仲坤律師——」我驀然住口,我已語無倫次。

  我躲進被窩,再不願露面。

  大塊頭說:「你快簽名離婚,志一,一年後可以生效,重新做人。」

  長娟也說:「千萬別拖泥帶水。」

  「志一,經一事,長一智,快別難過。」

  我痛心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好欺侮。」

  「你幫她搭路,她現在連女兒都接了出來,得償所願。」

  「她可以向我說明。」

  麥可歎口氣,「志一,不是姐夫說你,那古律師經濟條件比你好得多,人也比你成熟,你,還是孩子。」

  我從被窩鑽出,心灰意冷,「我明白。」

  長娟說:「別傷心,完全不值得。」

  「我不難過。」

  我不會再把心事露出來,王志一,成年人要懂得克制。

  深夜,有電話找我,我呆半晌接過。

  「王先生,我是邵容,記得嗎?」

  「邵小姐,打擾你了。」

  「王先生,香港的古仲坤律師事務所會解散,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但,基於為公司守秘,我只可用咳嗽表示是。」

  真有必要如此虛偽嗎。

  我輕輕問:「他們兩人可是到新加坡去了?」

  邵容咳嗽一聲。

  「你一直知道此事。」

  「我也是聽人說的,同事們大為震驚,古律師大好前途,從此撇下。」

  我輕輕說:「我也前程如錦。」

  「不,王先生,你脫身早,你比較幸運。」

  「她為什麼要拋棄我?」

  「她要把孩子自杭州接出來。」

  「她是杭州人?」

  邵容歎氣,「王先生,你對她一無所知,你真是一個書呆子。」

  「是,你說得對,」我無地自容。

  「王先生,這不是你的錯,君子可以欺其方。」

  我忽然訴苦:「你們都比我聰敏智慧。」

  邵容說:「王先生,因為我們是旁觀者。」

  我無言,過一會說:「邵小姐,謝謝你。」

  她忽然說:「王先生,我可以問一個私人問題嗎?」

  「你儘管說。」

  「王先生,在我眼中,阮小姐不錯長得漂亮,但是城裡有的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為什麼男人要為她僕身僕命?」

  我答不上來。

  邵容輕輕說:「王先生你也一定認識許多活潑亮麗的女子,古律師更是不用說了,他是本市著名活躍王老五,可是,你們對她可以用神魂顛倒四字形容。」

  我只能用最低聲線回答:「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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