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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有人想沖上樓看個究竟。

  「不,危險!」

  「救人要緊。」不顧一切撲上。

  各人額角冒出豆大汗水,正束手無策,數輛警車嗚嗚趕至。

  元旦雙手抱住燈柱,緩緩掙扎站立。

  警車尚未完全停住,聶仁昌已經跳下車,看到元旦,立刻把她抱上車。

  「又是你!」

  元旦悲哀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你可有目睹開槍?」

  「沒有,我在樓下。」

  「回家。」

  這時鐵青著臉的他才發覺元旦表情痛苦。

  她左足踝已腫如火腿。

  聶吩咐司機:「帶這位女士往醫院驗傷。」

  司機答應。

  「可要知會家人?」

  「千萬不,不!」

  到達急症室,元旦才懂得落淚,她氣得發抖,自問行規步矩好好做人,不知怎地,麻煩老是找到她頭上,纏住不放。

  她根本不知道他們擁有不甘心不肯放手的前頭人,但凡男女關係,不是結合,就是分手,彼此試驗磨合,僕倒爬起,從頭再來,哪有激烈得硬是要同歸於盡。

  他們如果誠實地說:我身邊有人,並非自由,元旦一定不會接近,這不是她的錯。

  元旦驀然抬頭,不──是──她──的──錯。

  剎時她有頓悟。

  兩年來她一直覺得她該背負若干責任,這時她獲得釋放,她才是受害人。

  對方不負責任自私行為導致她生活中無可彌補的創傷。

  适才伊與舊人猙獰面孔,叫她永志不忘。

  醫生進來診視,看到一個少女臉上肮髒,全身泥斑,像是結結棍棍摔了一跤,變成爛娃娃,神情呆木,與她說話不應,倒是吃驚。

  幸虧身上無傷,只是足踝變形,他連忙將她送入愛克斯光室。

  報告出來:「軟骨受損,需打石膏。」

  元旦仍然呆思:伊竟有兩張面孔,他們都是雙面人。

  看護幫她拭臉注射,敷上石膏,她茫然不覺,任由擺佈。

  這時聶仁昌出現,「元旦。」

  她才恢復知覺,大哭出聲。

  聶仁昌把她頭臉收到懷內。

  「你這倒黴女人。」

  醫生向聶報告情況:「──病人可回家休息,若要行走,明日到這裡領取膠靴。」

  聶仁昌低聲說:「噓,噓。」

  元旦靜下來,「他們二人──」

  「元旦,開槍時你確實不在現場?」

  「確實。」

  「那你不是目擊證人,樓下工人也可證實該剎那你與他們都在樓下。」

  「他倆怎樣?」

  聶松出一口氣,「情況惡劣,已送院急救,可是都活著。」

  元旦鬆口氣。

  「那些人把你累成這樣,你還關心他們?」

  「真可怕……」

  「她槍法惡劣,瞄準心房,卻打中肩膀,他倒地,她吞槍自殺,子彈自左耳進,卻神奇避過腦部組織,在右頰穿出。」

  元旦縮成一團。

  「即使複元,兩人也不會回復原狀,元旦,你又一次避過死劫。」

  是伊高揚把她推下樓。

  回到家,元旦忽然發狂大聲號叫,用力搥牆,直至出血。

  聶出力按住,用整個身體壓住她。

  「元旦你這樣是逼使我通知你家人。」

  元旦大聲喘息。

  「我得回警署辦事,不要激動。」

  這時特別看護前來報到。

  元旦靜下,「我想洗澡。」

  看護答:「立刻安排。」

  元旦抱住聶警官手臂,靠在他肩上。

  聶低聲說:「你就是喜歡危險男人。」

  他放下她趕回辦公室。

  他以為手下正逐個詢問證人。

  「聶司,報告,兩名傷者神志清醒,異口同聲,都說是擦槍走火,受害人不起訴。」

  「什麼?」

  「受害人若果中槍身亡,那律政署會接手代他申冤,起訴兇手,但他傷勢無生命危險,案件沒其它目擊證人,只得當意外事件處理。」

  「嘿!」

  「聶司,都會中什麼怪案都有。」

  聶警坐下。

  「初時入行,我不明為什麼叫情殺案,原來就是Crime of Passion。現在經驗老到,凡是有哪個女子無端倒斃室內,或是棄屍郊野,必定先找她男友一談,不離八九,真叫人害怕,是什麼叫一個出身良好、受過教育的中年女子啟發他殺自殺念頭?」

  助手滔滔不絕發表意見,聶司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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