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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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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日權問:「生母是何背境?」 「未婚媽媽,把孩子交出後不久會正式移民到紐西蘭結婚,你們永無煩惱。」 「她長得十分娟秀。」 段律師笑,「維清,一個人的長相與性格與他的命運有什麼關係?許多最享福的人卻是天底下最討厭的人。」 徐日權想起問:「孩子的生父呢?」 段律師答:「生母不允透露,法律上有她一人簽字經已足夠。」 維清長歎一聲。 「恭喜二位。」 「謝謝你。」 徐氏夫妻在雨夜中抱著嬰兒回家。 在車中,維清看著嬰兒圓圓面孔問:「小段倒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會不會是販賣人口的牙子? 徐日權答:「小段忠義雙全,膽色過人,他就是那個把不需要的孩子抓到渴望孩子家庭裡去的大好人。」 說得也是,一件事自有許多看法。 女慵來開門,看到孩子,驚喜交集。 維清叫孩子馬可。 接著的三個月,徐家忙得人仰馬翻。 嬰兒不但有皮膚病,腸胃也不好,天天在兒科醫生處出入,幸虧醫學發達,漸漸治癒。 醫生說:「明顯地疏於照拂,過早喂他固體食物,喝水也不夠,衛生情況亦差,不過不要緊,一下子就會恢復正常體重。」 維清說:「他很乖,看到轉動玩具已會笑。」 注射完畢,幼兒張手叫維清抱,伏在維清胸前。 醫生笑問:「有了孩子之後,有無影響你事業?」 「簡直想退休。」 醫生笑。 維清喜歡素色,嬰兒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深藍,很快長得胖胖一團粉似,一夜睡到天亮,十分乖巧,徐氏夫婦似已沒有心事,專等孩子入學讀書。 維清像所有家長一樣,忙著鑽營、替孩子找貴族學校報名。 家裡忽然熱鬧起來,添多一名褓姆不在話下,話題也多,整個晚上就是說著嬰兒的進展:他會叫人了,他懂得吃牛肉粥不吃雞蛋,他曉得指著某件玩具要玩……替他洗澡是一個節目,看他拍打著水呵呵笑是人生至大樂趣。 段律師來看過他們,結論是「你們的確需要一個馬可這樣的孩子」。 誰說不是。 馬可在九個半月之際邁開第一步。 夏季,炎熱,因家他只穿一點點衣裳,小手小腿一節節,會在下班時分坐在門口等維清下班回來,聽到鎖匙響已經雀躍。 一切都美滿得不似真的。 當一件事美滿得不像真的時候,通常它不是真的。 一日下午,段律師忽然有電話來。 「我馬上到府上來,有急事。」 「什麼事?」 「孩子的生父出現。」 「什麼!」 「他要告我們索還嬰兒。」 「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我這就來與你們商量大計。」 維清緊張得走油,「官司打到樞密院我都不會放棄馬可。」 「我明白。」 段律師來了。 「自認生父的男子說他完全對女友懷孕不知情,女友統共把這件事瞞著地,他們分手之際她也未曾提及,後來,他聽人說女子曾誕下一子,於是開始追溯嬰兒去向,終於找出結果,此刻,他要求驗血,領回親子。」 維清與馬可已培養出感情,只覺此事如晴天霹靂,抱起嬰兒,緊緊摟在懷中,心如刀割,氣忿不已。 徐日權過來說:「維清,你放心,小波折而已。」 維清哽咽,「明明是他們不要的孩子——」「那男子才廿歲出頭,新移民,只有一份僅夠糊口的工作,自身難保,怎麼同我們打官司,不外到法律援助處找一個人問一問法律程序,不知受什麼人教唆,」段律師冷笑一聲,「我會奉陪到底。」 維清一愣,看著段律師。 她第一次聽到老友語氣淩人,一定是他代她不值,所以口氣才會變得不耐煩。 接著徐日權也說:「把那人的底子查一查,在何處工作,老闆是誰,叫他做人小心點。」 維清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與馬可,但——「日權,我們行事要公平。」 日權滿面笑容轉過頭來對妻子說:「你早點休息,明天不是要替孩子報名讀幼兒班嗎?」 段律師也哈哈笑,「競爭激烈,一生出就得報名了。」 那一夜,維清沒有睡好,不知怎地,她一直聽見耳畔有段律師冷笑的聲音。 第二天下午,維清照常忙大學裡工作,抽空撥電話回家,聽過馬可笑聲,剛略為安心,傳達員來通報:「沈教授,有一位劉先生找你。」 維清頗為意外,走到會客室,只見一名衣著樸素的年輕人坐在那裡等她,一見她,馬上站起來。 維清客套地問:「你是哪一位?」 年輕人答:「我叫劉乃斌,沈教授,我是你家領養兒的生父。」 維清不語,半晌才說:「你何以那麼肯定?」 那年輕人顯然也十分沉著,「你說呢,沈教授?」 他一雙眼睛像極了馬可。 「沈教授,你允許孩子驗血核對去氧核糖核酸嗎?」 「請坐,我們談談你怎麼會與女友分開。」 「我倆均是新移民,在家鄉也是受過教育的大學生,她念英語,我讀化工,我們真心相愛,本打算結婚,可是環境變遷,誤會重生,感情破裂,終於各行各路。」 這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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