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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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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知道這件事嗎?」 福在回答:「他們正在辦離婚手續。」 警官想一想:「王小姐,星期二晚上八時至十一時,你在什麼地方?」 「日本之行還成功吧。」 「我們去參見名古屋牧場,可是屬極貴價肉類,正考慮入貨與否。」 「放高級辦館或替日西餐館訂貨。」 「他們多數直接入貨。」 「取價廉物美路線,打響字號。」 「利鈿太低,划不來呢。」 他從來不曾與月玫這般有商有量,福在卻與他談得頭頭是道。 「這次,我擁有充分資料,連他們牛群吃的草料遠自加拿大緬省運來都知道,東洋人十分尊重我這間 小公司,福在,你有成績。」 福在連忙搖手。 她很自然地替他披上外套,司機上來敲門,周子文回公司去。 這一段新聞,像所有新聞一樣,熱鬧了三天,然後在報上不了了之。 週末,福在並沒有賴床,一早起來做洗熨工作。 她有一式十來件白襯衫,每天換一件或兩件穿,天涼了加件深色毛衣,再冷一點披上大衣,一年四季 都靠它們,非潔淨不可。 正忙著,門鈴響了。 獨居,福在更加小心,她一看,是劉少波,便不肯開門。 「劉先生,一分鐘之內不走,我會報警。」 飛絮飄零 劉少波隔著門說:「王小姐,我並不企望進你客廳坐著談話,我在街角咖啡室等你。」 「我不會與你對話,你走吧。」 「王小姐,你已糊塗了好幾年,我不想你再受蒙蔽。」 「福在知道再開口說話,等於是鼓勵他繼續囉嗦,她索性不出聲。」 「王小姐,我找到一名在酒吧工作的女子,她在當晚與邵南一起。」 福在一聽,打開大門,喝道:「你最好不是胡說。」 劉少波也鐵青著臉,「好心著雷劈。」 「警方為什麼找不到該名證人?」 「你是酒吧女,你的客人突然暴斃,你會不會讓警方找到?」 「你又查得到她?」 「我不穿制服,最近她又手緊,明白了吧。」 「為何那麼好心?」 劉少波發呆,半晌才說:「我同情你。」 「嘿。」 他說下去:「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身不由主的女子,飛絮飄零,隨命運擺佈。」 福在呆住。 她退後一步。 不是由這名調查員坦白說出,她還不知道有飛絮飄零這幾個字,福在鼻子發酸。 她鎮定一下,「我已找到工作,我已從頭開始。」 劉少波看著她,忽然說:「你此刻的男伴叫周子文,你真正認識他嗎?」 「這與你無關。」 劉少波歎口氣,「我帶你去見那個酒吧女,釋你心中最大疑問。」 他仿佛什麼都知道。 一向以來,這年輕人雖無過犯,面目可憎,可是今日他對她坦白誠懇,福在忽然不那麼討厭他。 「自殺,他殺,抑或意外,你很快會知道。」 福在想一想,取過鎖匙及外套,跟他出去。 「這麼早,她起來了嗎?」 劉少波回答:「這麼早,相信還未睡覺。」 他把福在帶到鬧市一間粥店。 每一件事都出乎福在意料之外。 她滿以為風塵女子衣冠不整,一頭煙味,殘妝,可是她看見的少婦卻脂粉不施,衣著整齊,而且還拖著一個三兩歲大的小男孩。 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喂小兒吃粥,姿勢幾乎有點虔誠,仿佛這孩子會是她的救贖。 會嗎,當然不。 可是該刹那她一臉滿足,已足夠叫她在兇險的世界活下去。 女子抬起頭來,「劉先生,早。」 「你說一說,那個墮樓男子,長得怎麼樣,當晚, 發生過什麼事。」 這時,有一老人過來,把孩子抱開。 她輕輕地說:「淩晨,快兩點,以為沒有生意,有一男子進來,用手搭住我大腿,他中等身材,三十出頭,衣著整齊,可是,已經喝得很醉,這種客人最不好應付,也最易對待,他脫下手錶,放到我面前,說:『跟我走。』」 女子從口袋取出一隻金表放桌上。 福在一眼認得這只金鋼蠔式手錶,這是她送給邵南的禮物,背後刻著字樣,事後百忙中她已忘記它。 她翻過手錶,果然,看到手錶後刻著「給S,F贈」。 一點不錯,劉少波的消息完全正確,他沒有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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