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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福在忍不住問:「你跟那桑原,會得長久嗎?」

  月玫一怔,站起來,吸一口氣,緩緩背過身子。

  「你不說,我也明白。」

  福在說:「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能夠快活多久就多久。」

  「你看得開就好。」

  月玫嘴硬,「為什麼看不開,你也見到,那班女學生對他垂涎欲滴。」

  形容得真好。

  福在說:「既然如此,維持偷情現狀,又有什麼不好?」

  月玫趨近福在,自齒縫裡迸出嘶聲:「我看見他就討厭,他的手碰到我,我會發抖。」

  她趿著高跟拖鞋出去。

  福在用雙手掩著臉。

  幫兇,她是幫兇。

  王福在與李月玫手拉手,一起走進黑暗的隧道裡。

  福在默默安排菜式。

  她聽見月玫對傭人說:「你們都放假吧。」

  僕人聽見假期二字,都興高采烈。

  月玫又對周子文說:「我們三個人一起吃頓家常菜。」

  周子文開心說:「我准晚上七時回來。」

  福在雙眼憔悴無神,獨自站在露臺,看到藍天白雲裡去。

  月玫叫她:「有話同你說。」

  她先給福在一份文件,「今晨到亞美保險公司把我保險單上受益人名字換上王福在。」

  福在一怔,「為什麼?」

  「我亦無親無故。」

  「周子文呢?」

  月玫冷笑:「他不會比我活得久吧。」

  「還有你的好情人。」

  月玫抬起頭:「我跟他,也是肉身緣分,肉身不在了,也就不必惦念了。」

  福在沒想到她想得那麼透徹,不禁惻然。

  「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是受益人。」

  月玫收好文件,取出一盒藥丸,放在福在手中。

  她嘻嘻笑起來,撮起嘴唇,像是不知要親吻什麼人。

  「放兩顆進酒杯,無色無嗅無味,這是男生專門用來迷暈女友用的GHB,勝在當事人第二天一絲記憶也無。」

  不知什麼令月玫暢快,她仰起頭哈哈大笑,似花枝亂顫,一雙吊墜耳環像打秋千般兩邊晃動。

  「記住,八點半下藥。」

  福在一驚:「你不打算在場?」

  月玫把嘴巴趨到福在耳邊,呵氣似,輕輕說:「九點鐘,你把全屋燈開亮,我自然出現。」

  「我打電話給你好了。」

  「警方有辦法追查到所有無線電話來源。」

  「我呢?我怎麼辦?」

  月玫故意掩著嘴,表示訝異,「真是,你怎麼辦?」

  福在看著她不出聲。

  「放心,我屆時自然替你安排時間證人。」

  她用手攏一攏頭髮,打個呵欠,出去了。

  周子文生日那天,福在在廚房忙個不休。

  女傭們昨午已經休假,司機卻仍然當值,買來鮮花水果。

  他查看一本小冊子,然後對福在說:「下午五點我要送太太出去打牌。」

  這個司機工作負責,每日都把出差時間次數及來回地點記在小冊中。

  司機躊躇:「周先生生日,太太不在家吃飯?」

  福在不知說什麼才好。

  司機也識趣地出去。

  福在駕輕就熟地做了三菜一湯加一個甜品。

  她的神經愈繃愈緊,全身肌肉發痛,四肢僵硬似機械人。

  五時許,月玫離家外出。

  寬大的周宅,只剩下福在一人。

  黃昏,淅淅下起小雨。

  七時正,周子文由公司車送返家中。

  一進門,只看見福在一人,不禁失望。

  「月玫又出去了?」

  「她稍後回來,你坐下喝杯茶。」

  周子文卻自斟一杯威士忌加冰,「不等她了,我肚子餓,今日特地不吃下午茶等著一頓。」

  福在笑起來,捧出菜式。

  「呵,色香味齊全。」

  其中一味雜錦蔬菜,的確下了心思。

  周子文一邊脫松領帶脫外套一邊用筷子夾了菜送進嘴裡。

  福在神經漸漸鬆弛。

  「當心燙。」她提醒。

  他雪雪吹氣響:「不怕不怕。」

  福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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