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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又怎麼樣,那會使他變成一個好人嗎?他酗酒吸毒,把你當沙包踢打,害死胎兒,罪無可恕。」

  福在籲出一口氣。

  「現在開始,你走運了,福頭。」

  「月枚,說,說你同這事無關。」

  月枚又反問:「你指什麼事?」

  福在噤聲。

  過一會兒她說:「幸虧那天在飛機場與你重逢。」

  「可不是,否則,你還關在那爛臭的小公寓任人魚肉,福頭,你要感激我。」

  她一直不承認,可是,又似承認。

  真相如何,月枚可能永遠不會說出來。

  「對,保險公司找你。」

  「找我?」

  「是,叫你簽署文件,他們有一筆不大不小的款項要交到你手中。」

  「啊。」

  「我可以陪你去,我也想知道手續過程,」月枚忽然笑了,露出她那兩排亮白得像假般牙齒,「周子文有份千萬人壽保險。」

  福在一凜。

  「不過,」月枚嘻嘻笑,「首先,我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她曾經提過這個人。

  是誰?

  「來,換衣服,我與你出去。」

  「月枚,我心情欠佳。」

  「那更加要散散心。」

  她把她拉起來。

  月枚自己開車,那是一輛銀灰色鮮紅皮椅的敞篷跑車,她用一方絲巾裹著頭,架墨鏡,紅燈前停車,別的司機目不轉睛那樣看著她,垂涎欲滴。

  月枚就是那樣一個豔女。

  車子朝山上另一個方向轉去。

  「到什麼地方?」

  月枚回答:「大學。」

  福在十分沉重的心情也忍不住好奇:「學府?」

  「你小覷我。」

  「我只是猜不到你在大學裡有朋友。」

  「不止是朋友,且是好朋友呢,一個有文化、有生活情趣、活生生的男人。」

  福在不出聲。

  月枚深不可測,她到底想說什麼,想做何事?

  車子停好,她說:「跟我來。」

  經過古色古香的大學走廊,她找到一間演講廳,推門進去,悄悄走到後排,坐下。

  月枚用尾指朝前指一指。

  只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講臺前用英語朗誦詩篇。

  他高大英俊,一頭卷髮,白襯衫半透明地貼在健美的身軀上,前排女學生如癡如醉般凝視他。

  那首詩是這樣的:「假使我說我不在等待又如何?

  假使我衝破肉欲之閘,通過、逃逸到你身邊?

  假使這凡人不顧一切,想看到底會有什麼傷害,而涉入自由?」

  他的聲音充滿情感,抑揚頓挫,漸漸低沉,終於,他合上詩篇,「各位同學,埃默莉狄堅遜的詩《失去的珍寶》。」

  那些小女生迷醉地大力鼓掌。

  下課鈴響了。

  月枚說:「我們到他宿舍去。」

  福在即使心事重重,也詫異地說不出話來,這是月枚的朋友?

  只見他倆眼神接觸,福在這才明白什麼叫做如膠似漆,兩人雙瞳中有不可抑制的情欲。

  福在發愣,那麼,老實人周子文呢?

  他又怎麼辦?

  這時,月枚已經拉著她走出去。

  她急促奔入一條小徑,穿這極細高跟鞋的她不顧一切跑向員工宿舍,閃避兩旁樹枝,一不小心,被薔薇刺割破手臂,她只哼了一聲。

  找到一間宿舍,她推門進去。

  福在跟得氣喘。

  就在這時,有人一手拉住月枚,月枚拗著腰轉身笑,那人緊緊摟住她的小腰身。

  一眼看到她手臂沁血,他低頭幫她啜幹。

  呵,他們是熱戀中的情人,旁若無人。

  不知怎樣,知道了月枚這個秘密,福在覺得非常尷尬,她別轉面孔。

  周子文對月枚那樣好……

  她想退出小小宿舍,月枚叫住她。

  「福頭,我給你介紹,這是我朋友桑原,日文讀庫華巴拉。」

  福在看著這高大英俊,一頭黑卷髮的男子,他正看著客人笑呢,原來是日本人,他的雙臂,一直沒有離開過月枚的腰圍。

  福在定一定神,「我還有事要做,我先走一步。」

  月枚隨即說:「福在,我們一起吃晚飯。」

  「不,我不便留下。」

  月枚聳聳肩,「桑原,今晚你要寂寞了。」

  這樣精明的女子也會有糊塗的時候:這桑原會得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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