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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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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喝得東歪西倒,這樣對福在說:「我想到辦法了,叫老太婆把積蓄拿出來,她在我們家白住這麼久,現在焉能見死不救。」 福在靜靜看住他,心中十分慶倖姑母已經回鄉,不必看到這種可怕場面。 「把老太婆叫出來攤牌。」 「邵南,我們還有力氣,我們可以從頭開始。」 「老太婆人呢?」 「回內地去了。」 「什麼?」 邵南忽然大怒,他歪著嘴,用盡力氣,把妻子自床上拖下來,隨手取起檯燈,朝福在頭上敲打下去。 福在本能伸手護頭,她掙扎打滾,跑到浴室,把自己反鎖在內。 她簌簌發抖,在浴室鏡子裡看到自己,只見額角開花,血汩汩流出,披了一面,手指關節腫起,已不能活動。 她受重傷,必須趕去醫院急救。 福在不顧一切沖出去,跑到客廳,打開大門奔到街上去,不知為什麼,邵南沒有追住她。 她叫一部車子,對司機說:「馬利醫院急症室。」 福在失去知覺。 是那好心司機通知救護人員來接她入院。 醒來時手掌打上石膏,頭上已縫針。 福在聽見邵南的聲音同警察解釋:「她一定是在街上摔了一跤,嚇死人,我接到通知已儘快趕來。」 謊言說得如此流利,叫福在毛骨悚然。 她內心十分平靜。 會不會索性失救也就算數,她實在不知怎樣收拾這個爛攤子,可是人類求生本能叫她又活了下來。 一聲探頭過來對福在說:「看似可怕,其實只是皮外傷,三兩天可以出院。」 邵南歪著嘴走了。 臨床的女病人怪羡慕,「你先生真好,不住踱步,焦急得很,他一定愛你。」 福在不出聲。 她遲疑一會,打電話給李月枚。 三十分鐘後,月枚匆匆趕到,二話不說,立刻替福在辦轉院手續,把她挪到私人房間,又請到矯形醫生來診視傷口。 要緊事辦妥了,她才問:「又是他幹的好事?」 福在不出聲。 月枚冷冷說:「終有一天,他會殺死你。」 今日,福在深深覺得這句話也講得很實在。 「有必要留著任人擺佈嗎?廿一世紀了,拿點勇氣出來。」 「我不知該走到何處去。」 「我同你,慣于流離,自然是走到更遠更高的地方去。」 福在看著朋友,「你不同,月枚,你是美人。」 月枚深深歎口氣。 「我的所有,都在小公寓裡。」 「你還有一身本領可以帶走。」 「那些雕蟲小技,在今日不景氣環境下,早已變得一文不值。」 月枚忽然問:「那你打算怎樣,自殺?」 誰知福在淒涼而平靜地說:「很想念爸媽,想與他們團聚。」 「呵,這樣懦弱。」 福在住了三天醫院,月枚每日來探訪她,帶鮮口的食物,陪她說話。 最後,替她付清住院費用。 「月枚,無限感激。」 「到老周的公司來幫手吧。」 福在喜出望外,「我有的是力氣。」 月枚揶揄,「可憐,像條牛。」 福在訕訕地不出聲。 「兩條路,福在,要不跟我走,要不,回家。」 她想一想,「我想回家看看。」 「一有事,立刻用那只手提電話。」 月枚送福在回家,司機在門外等候。 門一打開,就有陣黴味沖出來。 市內陰暗、汙、滿屋雜物:吃剩食物、髒衣服、報紙……丟了一地。 月枚哼一聲。 飯桌上有許多空酒瓶,另有一樣東西吸引了月枚注意。 「怪不得。」 福在抬起頭。 「你看,」月枚指著桌上兩顆白色藥丸。 福在輕聲問:「這是什麼?」 月枚用手指沾一點藥粉放入口中,「不出所料,這是安非他命,俗稱速度的一種毒品,我知道,我也曾經服食。」 福在雙手發抖。 呵,邵南已全盤失救。 本來她也沒有抱著希望,此刻,更加像雪上加霜。 月枚說:「極毒興奮劑加酒精,可使一個正常人變成怪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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