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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之後,因為趕戲,忙得人仰馬翻,再也無暇研究命運,當作鴻運當頭,也就一了百了。

  不語把海報的樣子,取回家來看。

  「這款海報由美國人設計。」

  「還有其它的嗎?」

  「這張是自己人的傑作。」

  解語說:「好多了。」

  「喂,會不會是你不懂得欣賞?」

  「我不崇洋,因為我深諳流利英語。」

  「我也覺得是小陸設計得好。」

  解語笑。

  不語站在海報前踱步,她必需即時下決心。

  一個人在做出抉擇之時,往往有股沉寂的專注美態。

  解語看著她,輕輕說:「姐姐與以前不同了。」

  不語轉過頭來,笑笑,「我也覺得。」

  「比從前更漂亮。」

  她坐下來喝一口咖啡,「誰說的,更醜才真,一日,大聲同工作人員理論,猛一抬頭,看到一塊玻璃中自己的反映,原來叉著腰,倒豎眉毛,嘴角往下垂,哎唷唷,嚇一跳,這惡婆子是誰?原來是我花不語。」

  解語亦笑,「所以許多能幹的男人不讓妻、女、愛侶出來工作。」

  「是,養著一屋低能兒。」

  「不與社會其他人比較,也無所謂。」

  不語最終取起一張海報,「我挑小陸這張。」

  「當然,你看,一鉤殘月疊影女主角倩影,多有情調,保證唬得洋人一愣一愣。」

  不語瞪她一眼,接著笑了。

  那是傍晚,解語接到方玉堂電話:「請出來一下。」

  解語即刻惶恐,「可是——」

  「呵,不不,是我想見你,我有話說。」

  到底年輕,解語隨即放下心事,「我馬上來。」

  外婆問:「去何處?」

  「約了朋友。」

  「你有朋友了嗎?」

  「不,外婆,是普通朋友罷了。」

  「解語,你自己當心。」

  「我曉得。」

  「我那套已殘舊,教你也無用,你謹記邊學邊做。」

  解語略覺悽惶,她見過一些幸福兒童,真是父親牽一隻手,母親拖另一隻手,到池上有水坑,父母一用力,提著兩隻小手雙足離地跨過,化險為夷。

  她有誰?

  解語歎口氣,過去握一握外婆的手。

  方玉堂在辦公室等她。

  聽見她腳步聲轉過頭來,第一句話就說:「我離婚了。」

  解語一怔,怎麼在這種時刻離起婚來?

  「我老婆不要我了。」

  解語一聽,嗤一聲笑出來,天下竟有此滑稽之事。

  「她在溫埠碰見二十年前的舊情人,對方喪偶,二人一拍即合,命律師擬了離婚書叫我簽署。」

  解語的嘴咧得老大,笑意越來越濃,這叫作善惡到頭終有報,若然不報,時辰未到。

  「你好似不大同情我。」

  「哈哈哈哈哈。」

  「解語!」

  「孩子歸誰?」

  「他們早已長大成人,歸社會。」

  「財產呢?」

  「要得不多,原來名下的房產珠寶自然不會還我,其餘一概不要,看來新生活已足夠令她滿足。」

  「恭喜你,方先生,你又是一個吃香的王老五了。」

  方玉堂卻非常沮喪,「從前,我有什麼煩惱,在你姐姐處說了一遍,回家又可重頭傾訴,現在,只得悶在心中。」

  「你會習慣的。」

  「太寂寞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再找幾名紅顏知己好了。」

  「你有所不知,感情需時間培養,我現在哪裡還有時間。」

  解語又待笑他,可是內心惻然,他不是壞人,他曾善待她們姐妹,他一直關心她們。

  故此,解語咬著嘴唇強忍著笑。

  半晌,她說:「改天再聽你傾訴。」

  「解語,請勻出時間給我。」

  「一定。」

  解語走到電梯大堂,正欲放聲大笑個痛快,忽然秘書追出來,「花小姐,請止步。」

  解語站住,「什麼事?」

  「方先生請你回去聽一聽電話。」

  是誰,誰知道她在這裡?

  解語只得打回頭。

  只見方玉堂親自拿著電話,見到她,低聲說:

  「來了。」

  解語問:「誰?」

  方玉堂輕輕答:「杏子斡。」

  啊,解語震驚,債主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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