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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不,」阮志東打斷女兒,「與學費無關。」

  丹青覺得左邊太陽穴隱隱作痛,胃液竄動,手心冒汗。

  葛曉佳下令逐客:「周小姐,請你把阮志東領走,捨下太淺太窄,容不下這許多人。」

  周南南憤怒的說:「你根本不關心他的死活。」

  葛曉佳抬起頭來,笑了,「你說得太對,我幹麼要關心他死活?」

  周南南呆住,這位社交名媛,在證明自身的魅力之後,才發覺戰利品是一個極之普通的自私男人與他的爛攤子。

  葛曉佳當然猜到她的心事,「假如你認為不值,也可以把他抖掉。」語氣中無限揶揄。

  說完站起來送客。

  阮志東心灰意冷的對周南南說:「我與你不同路,我回酒店。」

  周南南一反手,給阮志東一記耳光,手勢純熟,可見不是第一次掌摑他。

  丹青忍不住,過去推開周南南,「你為什麼打他?」

  阮志東揮揮手,「讓她去。」

  丹青不肯,「在我面前不行,你侮辱我父親,即侮辱我。」

  周南南尖叫,「你們侮辱我!」

  丹青逼前一步,「你自取其辱。」

  周南南簌簌地發抖,「我明白了,」她喃喃說:「我明白了。」

  她拉開了門,拔腳飛奔下樓。

  葛曉佳指著阮志東,「你,也給我走。」

  阮志東本來還想說什麼,猶疑片刻,終於一聲不響,出門而去。

  丹青這才筋疲力盡倒在沙發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把你牽涉在內,但我實在需要你幫忙,丹青,你一向比我厲害。」

  「媽媽,這並不是恭維。」

  「你父親上門來,要求複合。」

  丹青的心咚一彈跳,渴望地看著母親。

  葛曉佳明白女兒的意願,歉意地說:「不可能。」

  丹青低下頭。

  「周南南尾隨而至,要你父親表明立場,看樣子,她倒有三分真心。」

  丹青承認,「是的,否則不會到這裡來出醜。」

  葛曉佳揮揮手,「這場好戲已經落幕。」

  「父親何去何從?」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你不再關心。」

  「丹青,我關心自己同你還來不及。」

  「父親是一個笨人。」丹青詛咒。

  「是嗎,」葛曉佳比較客觀,「他風流快活的時候你又何嘗看見了。」

  丹青轉一轉手上的古董表,不作回答。

  「啊,海明找你,他的意思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星期六。

  丹青恢復上班,第一件事,便是斟一杯咖啡,放在艾老太太常坐的位子上。

  說也奇怪,沒到半小時,艾老便來了,仿佛聽到呼召。

  他仍然很平靜,跟丹青握手,「我是來道別的。」他說:「你的娟子阿姨呢?」

  「你要到什麼地方去?」丹青訝異。

  「到外國隨子女生活。」

  「我們會想念你。」

  「我也是。」

  娟子下來,聽見艾老的話,一言不發,緊緊握住他雙手。

  艾老側過頭,看見空桌上的咖啡杯,凝視長久,眼神出奇地溫柔,他說:「在這裡,我們渡過許多快樂辰光。」

  娟子輕輕答:「是我們的榮幸。」

  「我要走了,他們在樓上等我。」

  娟子送老先生出去。

  隔很久很久,丹青才去收掉那杯咖啡。

  丹青問阿姨,「老胡呢?」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他。

  娟子笑笑,「你關心他嗎?」

  「才不。」

  「他決意在這裡定居?」

  「我沒有問,」娟子答:「他這人是無定向風,不能預測。」

  「一句允諾都沒有?」丹青大奇。

  「大家都是成年人,何用這一套。」娟子笑。

  「我還以為你們快要結婚。」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滿腦子是白色婚紗。」娟子取笑。

  「誰說的,珠灰色禮服也適合你。」

  娟子伸手擰一擰丹青的面頰,「你穿白緞一定好看。」

  「我可不想結婚。」

  娟子看著她,「一時意氣耳。」

  「早嚇破了膽。」

  「世上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婚姻。」

  「阿姨,你示範一下。」

  娟子只是笑。

  那一天,丹青並沒有看到胡世真,她當然不會想念他。

  她等的是喬立山。師母過身,師父搬家,他不值會不會再來,丹青難免惆悵。

  臨打烊的時候,娟子接了一個怪電話,「誰?什麼,你此刻在哪裡,本市,你在家?太意外了,她在,我叫她來,」娟子叫,「丹青,你的電話,猜猜是誰。」

  丹青取過話筒:「誰?」

  「宋文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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