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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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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我的時間太多,無法打發,你明白嗎?我為很多人做很多事,並不圖報答, 但是我心中的男人我已經在五年前失去了,以後無論是誰,再也比不上他,所以誰都一樣 我剛巧在不如意的時候碰見了你的丈夫。」 「但他是我的丈夫!」她說。那種恨意又來了。 「你為什麼要見我?他不再愛你了,他要與你離婚呢,假使我死了,他會去找別的女人, 「你要每一個都看遍嗎?那多累,為什麼不與他離婚呢?成人之美是好事」 「我不能夠,你不明白。」 「我當然明白。」我說:「上次我只不過失去一個泛泛之交,我體重輕了十磅,當然明白。但是這個男人至今還認為我瀟灑,那已經值得了。我又肥了,我現在像一隻肥貓。」我說。 「你不胖,你很美。」她然後維護起我來。她是一個矛盾與奇怪的女人。我想女人們都是這個樣子,矛盾而奇怪與寂寞,對一切都念念不忘。但是她要比我壯健得多了。 我把顏料整理好,坐在桌子的面前看著她。 她長得不錯,但是孫儘管太普通,孫對我也很不錯,他在我將溺的時候拉了我一把,這是非同小可的事兒,比錦上添花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他對我說的是假話,是真話,我不介意。我並沒有要與他相處一輩子,但是我確實是待他以誠,再誠了沒有了,他說十點鐘找電話來,我半點半就設法自女友的飯局沈出來回家等電話鈴響,也許等得到,也許等不到,我不會等他等到底,但是至少目前為止,我沒有發現比他更好的人,就是這麼簡單。但是做了妻子的人又不一樣吧? 她問我:「巴黎美不美?」 我點點頭,「美。」 「你去過很多地方?」她低著頭問。 「該去的都去了。南極洲沒去過,深以為憾。」 「你交際圈子一定很廣?朋友一定很多?」 「我沒有朋友,」我溫和的說:「孫也不是我的朋友。我說過,很久很久之之前,我曾經有遇一個男朋友,那才是真正的朋友,分享快樂,分享憂慮,分享金錢,分享一切,那才是男朋友。後來也有討得我歡心的男人,然而也不過像洋娃娃、小貓小狗,好玩而已,失去了也頂難過的,就像失去了還未曾玩膩的玩具,惆悵不已,頗為思念,如此罷了。」 「孫是什麼?」她問我。 我技巧地回答:「一個男人。」 「你另外去找一個男人可不可以?」她問。 「你為什麼不問他:另外找個女人可不可以?或是你不找女人,在家陪妻子可不可以?」我說:「他不會為找死,我死了他馬上再有情婦,說不定他現在就有第三個第四個惰婦。」 「為什麼走遍大江南北的人會做別人的情婦?」 「我也是一個女人。」我把畫筆敲著桌子:「我說過了,我已經說明白了。」 「那麼,你為什麼——」 「孫太太,假如你不介意,讓我們吃些點心,不再問為什麼了。」 我拉開烤箱,裡面的麵包剛剛好。我把無鹽白脫拿出來,開了一瓶「普宜費寶」紅酒,倒了兩杯。我不管她如何,我的肚子餓了,我得吃東西。 「那是你的晚飯?」她問。 我點點頭。 「孫也喜歡吃?」 「我沒有問,我不知道,我很少問問題,」我說:「我很少問:你愛不愛我,我從來不問:昨天晚上兩點鐘你在哪裡,更不問:我們能相處多久,也一向不問:為什麼別的女人都花男朋友的錢,我花不到?我已經多年沒有問問題了。」 她幾乎拿我沒奈何,只是直直的看著我。 「我求你放棄孫,則使他碰見別的女人也好,但是你,你只有一個,再也沒有了。」 「那是不對的,只是在你的生活圈子裡,不容易碰到我這樣的人,其實我是一毛錢一打。至於孫,」我喝了一口紅酒,「如果我答應你以後再不見他,那不是做不到的事,但是我不願意口是心非、我對他習慣了,我有點喜歡他——」 「他也不過是一隻玩具!」 「那是不對的,玩具大半很美麗,他並不美麗,他離美麗太遠,他只是一個聽眾,我也是他的聽眾。你可以告訴他,這話是我說的。」 「我沒與他說話已經有一年了,他進進出出,每當天黑,他便穿好衣服出門去,目從生意失敗後……」 我喝我的紅酒。我又何必對她說,我聽人家講,自從孫生意失敗沒了後,她便看他不起,夜夜出去搓牌,頭髮也染黃了,眉毛也剃了、留孫一個人在家看孩子,然後孫也出去玩,她驀然發覺她到底是個三十歲的婦人,機會無多,想在她身上撈一把便宜的人多的是,要再婚是另外一件事,她想回頭,已經遲了,就是那麼一回事。 我再喝我的紅酒。女人呀,當丈夫在身邊的時候為什麼不多看他幾眼,而現在跑來看丈夫的惰婦,為什麼?有人以前問我為什麼沒有與舊男友複合,我心裡面想:一個禮拜有七日,他要做賈寶玉,輪到三天是我的,已經要去還願了,還有那四天怎麼過,不加拉倒算數。 我一直在吃,吃得很多。電話鈴一直沉默看。孫沒有打過來,因為事業與家庭的不得意,他成了一個很多心的男人,連我多多少少得付他一點同情心,說話要婉轉地,兜著圈子慢慢的。慢慢的。他不常找我的原因是怕我笑他沒沒其他的事兒幹。 我忽然十分想約會他,在什麼地方都好。真的什麼地方都好,忽然之間我想約見他,尤其今天是週末,我還是十分看重週末,希望星期六可以見到我的情人,而不是情人的妻子。 「你是一個能幹的女人。」她說,「我看不懂這些作品……」 我說:「為了生活,你知道。」 「他說:當你穿白色的時候像一塊玉似的。」 「他說過嗎?」我微笑,他真的這麼說過。聽上去還是很舒服的,儘管是假的,聽上去還是很舒服的,儘管聽不同的人說過那麼多次了,還是蠻舒服的。 「他喜歡你的畫嗎?」 「我沒給他看周。」 「你們談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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