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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為什麼?」

  「世家規矩太多,無自由。」

  說出來就後悔,可幸元心並不介意。

  「可需富有?」

  「不,生活只需舒適,毋需豪華,花太多時間賺錢,哪裡還有餘暇享受生活。」

  「銘心,你完全知道你要的是什麼。」

  「是嗎,」銘心失笑,「知道有什麼用,做人往往身心均不由主。」

  「同你說話真有意思。」

  「下課了,元心。」

  「銘心,可否陪我去挑跳舞裙子。」

  「元心,恕我不感興趣。」

  「你到什麼地方去?」

  銘心微笑。

  她與老人健康院有約。

  一班年輕人準時抵達義務為老人院的地板打臘。

  夏銘心在煩惱的時候最熱衷做這種純體力勞動,腦筋完全休息,手足不停操作,暫且不去思想任何問題。

  清潔工具也由商號捐助,義工辛勤操作,進度迅速,三小時後換更,又是另外一班人接上。

  夏銘心除下工作服離去。

  回到故園,看到卓元聲的跑車已經回來。

  她走進屋內,元聲迎出,像在等她。

  她問元聲:「比我還早回?」

  「大哥有點不舒服。」

  卓元宗總叫人擔心,銘心想上去看他。

  元聲卻問:「可否陪我到荷花池散步?」

  「當然可以。」

  「你鼻尖上有汗珠。」

  「是嗎,讓我洗把臉。」

  「不,銘心,現在我就有話說。」

  他臉色慎重,彷佛真有重要言語。

  他倆緩步到荷花池。

  銘心讚不絕口:「誰的設計,小小一角,與塵世隔絕。」

  「家母。」

  「真好心思。」

  卓元聲忽然說:「銘心,我想離開這個家。」

  「銘心不出聲。」

  「你可聽見?」

  「知道了。」

  「請給我忠告。」

  「這種事不宜太衝動。」

  「我厭倦這個家。」

  「這樣說多不公平,家給你一切,你不感恩,反而抱怨。」

  「沒有自由。」

  「我是自由身,自由需付出代價,一人在自由世界流浪,有時烈日當空,曬得唇焦舌燥,幾乎皮開肉爛,無滴水可飲,還有,大雷雨之際,又無片瓦遮頭,你應付得了?」

  「試一試。」

  夏銘心歎口氣,「豺狼虎豹追逐,要你的命,混身血污掙扎,你也願意?」

  「銘心,你太誇張。」

  「真實生活中鬥爭,我還沒形容到十分之一。」

  「我需要你的鼓勵。」

  銘心怔住。

  「與我一起走。」

  「元聲,你誤會了,我原不屬於故園,走不是我的問題。」

  「做我的伴侶,我們走到天涯海角去。」

  夏銘心睜大雙眼,「為什麼?」

  「別問太多,銘心,只需與我走出去。」

  「汽油用擊怎麼辦?」

  「走路。」

  「腿酸了怎麼辦?」

  「銘心你太掃興。」

  銘心溫和地說:「事先總得把生活問題都考慮清楚呀。」

  夏銘心夏銘心,我原以為你是一個沒有缺點的完人,現在我終於找到了你的弱點,你難道沒有聽人家說過:世事唯一不能小心翼翼應付的是愛情,否則,你就不懂得什麼是愛情。」

  夏銘心到底還年輕,竟與卓元聲爭拗起來:「愛情不過是生活部份,戀人仍然得活下去。」

  「有手有腳,怕什麼吃苦。」

  「你同我說吃苦?」夏銘心氣結,「你懂什麼,你一生一切都是現成的。」

  「夏銘心你這個俗人,我看錯了你。」

  銘心忽然心平氣和,她吸進一口氣,「是,你對我估計過高,我根本不愛你。」

  卓元聲像是鼻樑上中了一拳,他似乎不明白世上會有不愛他的異性。

  他張大了嘴巴,頹然垂頭。

  這時,天忽然下起雨來,淅淅悉悉,落在樹頂,他們沒濕身。

  本來憩息的淡藍色小蜻蜓受到雨水打擾,刹時自荷花葉子上飛起來,像一隻只小精靈似。

  「夏銘心,你是那樣直接殘酷。」

  銘心微笑。

  因為她不愛他。

  她籲出口氣,所以她毫無顧忌,所以她理智清晰,錯與對,黑與白,一目了然,她不愛他,她什麼都不欠他。

  銘心按住他的手。

  卓元聲受到傷害,「在你眼中,我與元華元心的地位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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