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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能避免。」

  「會不會引起時局紛亂?」

  馬可麻木的說:「我不知道。」

  我仰起頭,「你三哥或者會說:強者有權控制弱者的命運。但是我不這麼想。」

  「榭珊——」他停一停,「傷癒後性格上有很大的變化。」

  「啊?」我問,「什麼變化?」

  「很難解釋,她不比從前了。」

  我想到我做過的夢,宋榭珊滿身血污的轉頭向著我笑,兩頰晶瑩如玉,我驚怖之餘魘醒,醒了卻有無限留戀。

  我低下頭。

  「你們可好?」馬可問我,「小面孔呢?她可好?」

  我說:「宋醫生或者是對的,我想小面孔是最快樂的一個。」

  馬可淒涼的笑。

  「你呢,你獲得父親的諒解沒有?」

  「沒有,但他們還要用我,不能放逐我。榭珊說,格於環境,她不能時常與我接觸,說有事可與你講,你是我們惟一的朋友。」

  「他們有沒有寬恕我?」我問。

  「因為O負型血難求的緣故……你間接救活榭珊。聽以他們一直派人保護你——」

  我跳起來,「什麼?保護我?」我愕然,「這幾個月我過得枯燥平靜,何必要人保護?」

  馬可苦笑,「季兄,不知道多少次有槍瞄準你,你還不知道呢。」

  我呆呆的坐下來,不知是驚是喜。

  盼妮把冰淇淋捧進來。

  我大口的吃著甜點,馬可忽然開朗起來,與盼妮有說有笑。

  我深深惋惜,馬可輕而易舉的可以成為我家乘龍快婿,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可是他複雜的背景,悲劇性的命運……

  我說:「你在這裹住到過年吧,不妨事,鮑氏是個活絡的人。」

  馬可點點頭。

  盼妮高興得跳起來,連忙邀他參加舞會,馬可居然答應下來。

  馬可休息了一夜,修飾之後又變回原來的樣子、英俊的面孔帶點憂鬱,衣著合時。

  我笑,「見過馬可,才知什麼是翩翩美少年。」

  馬可也笑,「真會開玩笑。」

  「你們宋家的人都長得出奇的好。」我說。

  「我們兄弟與宋家明並沒有血緣關係,」馬可說。「你見過宋家明的幾個姑媽沒有?」

  瑞芳點頭,「是,威萊斯理的老教授都記得她的豐容盛姿,尤其是她外語的發音,確是不可多得,五十年前中國女性罕有這樣出色。」

  我說:「影響近代史的女人。」

  盼妮說:「你們講話如打謎語—般。馬可,客人都來了,開始跳舞吧。」

  我不相信馬可真的與盼妮跳舞,追出去看。

  瑞芳拉著我,「你這個多事的小老頭!」

  我握著瑞芳的手,笑問:「我們把馬可留下來吧?」

  「留得住嗎?」瑞芳問。

  「你可喜歡馬可?」我反問。

  「那自然,可是我希望馬可好好的找—份職業,安定的生活……他辦得到嗎?」

  我不以為然,「你的要求也太離譜了,如果光是這樣,何必是馬可?隨便在哪一國的政府機關裡找一個年輕公務員,保證不叫你失望,你根本不懂得欣賞馬可。」

  瑞芳笑,「我老了,少堂,以前我居然敢冒險嫁一個窮寫稿的書生,現在我只希望女兒一生平安無事。」

  「如果我做主呢?」

  「馬可不會留下來的。」瑞芳說。

  「我問他。」

  馬可在我們家玩了五天,我從沒見過他那麼開懷。

  他參加我們吃年夜飯,我岳父見了他馬上「驚為天人」,一心謀他做外孫女婿。

  鮑老先生問:「令尊做的是哪一行?」

  「做生意。」馬可看我一眼。

  「還沒有對象吧?」

  「沒有。」馬可據實答。

  鮑老先生呵呵的笑,向我擠眉弄眼。

  飯後我們擠在一起喝咖啡。

  我問馬可:「怎麼,留下來吧,跟我們在一起。」

  馬可的情緒又低落下來,「我情願在這裡過一輩子。不幸生在宋家……」他轉頭向坐在他旁邊的盼妮,「以後的日子裡,你會記得我這個人嗎?」

  我隱覺蹊蹺。

  盼妮含情脈脈地答:「自然,馬可,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我阻止他們:「說這些幹什麼?」

  馬可說:「很好,至少我會被懷念。」他笑了。

  過年後他要離開。

  我問他上哪兒去。

  「回到北冰洋。」他說。

  「你不能一輩子都留在冰原看極光。」

  「我的一輩子?」他淒苦的笑。

  「馬可,如你不願回蘇黎世參予他們的行動,住在我這裡,我永遠歡迎你。」

  「我相信你會收容我,」馬可說,「不過我如置身事外、一生不得安寧。」

  「你自己保重。」我大力拍著他肩膊,雙眼莫名的潤濕起來。

  「請記得我。」他再三說。

  「馬可。」瑞芳出來叫住他。

  瑞芳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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