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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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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這樣四海為家的人,會考慮到結婚嗎?」 聶君也問:「你呢?」 「我不能振翅高飛,」宦楣酸澀的說,「失去家人的支持,就沒有我這個人。」 「這是什麼話。」 「沒想到我也有我的苦處吧,以你憂患的經歷,看我們的煩惱,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宦楣忽然握住聶君大而溫暖的手,把臉埋在他的手心中。 極年幼的時候,遇到不愉快的事,她時常排開父親的手,把面孔放進去,那時,父親的手比她的小面孔大得多,給她許多安全感,真是個避難的好地方,後來,父親越來越忙,很少在家,她又在大哥的手心中找到安慰。 再接著是鄧宗平。 離開小鄧之後,多年,她沒有重複同一動作,滿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永遠不再會這麼做,誰知,當中隔了一段日子,遇見聶君,她又忍不住,暴露了弱點。 她推開車門,奔進屋內。 不過第二天,她又精神奕奕的穿戴整齊了跟母親出去應酬。 宦楣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日子。 那是十月十九日星期一。 她們約了幾位社交名媛午膳,十二點過十分抵達茶座,不見熟人,滿以為小姐太太們習慣遲到,母女倆於是叫了飲品先喝起來。 到十二點半還沒有人來,宦楣開始納罕,莫非記錯地點,抑或是搞錯時間。 剛在猶疑,只見老司機匆匆進來找人。 宦楣招他過來。 「小姐,周太太說有事,約會改期,她們不來了。」 宦楣揚起一條眉毛,什麼大事,吃茶逛街也就是她們的大事了,「統統不來!」 老司機壓低聲音,「小姐,股票跌停板了。」 宦楣可是一怔,「關你什麼事?」 老司機哭喪著臉,「少爺給的內幕消息,我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了。」 宦楣臉上變色,「快別說了,把車子開過來,我們回家。」 宦太太慌張的問:「跌了多少,到底跌了多少?」 宦楣一手按在母親手上,「我們上車子去聽無線電。」 「可是你爹跟毛豆在紐約哪。」 「他們一定聽到消息了。」 宦楣緊緊握著母親的手,鎮靜地付了賬,登上車子。 她即刻扭開了無線電。 心不在焉地聽了兩支流行曲之後,新聞報告員清晰的聲音傳出來:「美股上週五大跌引發全球股市下瀉,本市股市出現自七三年來最大一次跌幅,指數迄今已跌掉四百二十七點,總幣值消蝕八百二十億港元。」 宦楣關掉收音機。 宦暉這次肯定燒了手指。 不過不怕,像往日一樣,父親會得拿著熨傷藥去醫他,每次受傷,總能使他乖一陣子。 宦太太不停問女兒:「影響大不大?」 宦楣故作輕鬆,「爸爸回來,看他的臉色,便知道嚴不嚴重。」 宦太太想一想,「他一向控制得住場面。」 可不是。 車內的電話響了,是鄧宗平。 他一開口便問:「聽說宦先生不在本市?」很明顯仍然關懷。 「別急,如果需要趕回來,他已在飛機上。」宦楣停一停,然後輕鬆說,「多謝你問候。」 鄧宗平欲言還休。 宦太太在一旁說:「叫宗平來吃飯。」 小鄧聽見了,對宦楣說:「今晚我有約。」 宦楣問:「你自己沒有損失吧?」 「我從來不碰這些。」 他的確是那樣的一個人。 「我們再見。」 車子到家之前,宦楣又找過許綺年,她正在開會,宦楣留言有急事請她即時回話。 能夠做的,不過只有這麼多。 宦太太一進屋子便說:「眉豆,我累極了,要去躺一會兒。」 宦楣覺得母親腳步忽然有點蹣跚,連忙過去扶著她。 屋子靜得出奇,電話鈴響起來,嚇得宦楣一跳。 許綺年回話:「宦先生同宦暉今晚十二點鐘飛機回來。」 宦楣松一口氣,「這件事對鈞隆的影響不大吧?」 「據基金經理說,並不至於動搖大局。」 宦娟說:「家母緊張得不得了。」 許小姐在那邊訴苦,「我就慘了,三年內不用想周遊列國或是買時裝換季。」 「算了吧你,誰問你借或賒呢,來不及的報窮。」 許小姐沒有回答,宦楣只聽見她對身邊一個人說:「拋、拋,即時替我出貨,不問價一定要沽出!」聲音不復冷靜。 宦楣呆在那裡,許綺年從未試過在她面前如此失態。 「喂喂,對不起,」她又回來了,「你剛才說什麼?」 宦楣覺得不適宜同她再說下去,「許小姐,你去忙吧,我這邊沒有事了。」 她也不再客氣,啪一聲掛斷電話。 宦楣發呆,這麼些年來,許綺年從來未試過驚惶失措,她永遠氣定神閑,站在宦興波左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過,今天心不在焉,話不對題,可見實在非同小可。 宦楣剛在躊躇,女傭進來通報:「小姐,門外一位聶先生求見。」 宦楣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姿勢,立即走出去迎客。 一見聶上游,她便問:「你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聶君點點頭,「令尊同令兄幾時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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