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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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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意 吉文下飛機時,已經倦得似老了十年。 表姐介芸來接她,她便說:「真不明白為甚麼有人要住紐約。」 介芸看她一眼,也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住香港才真。」 吉文說:「香港才好呢。」 介芸說:「紐約何嘗不是。」 吉文說:「床最好,你替我鋪好床沒有?」 車子往皇后區一直駛去,吉文放下座位椅背,用一本雜誌遮住面孔。 介芸說:「好好的休息十天八天,我給你介紹男朋友。」 「咦——」 「一天到晚做這種怪聲有甚麼益處?」介芸生氣:「說寂寞得慌的也是你。」 吉文說:「那是另外一件事,不致於當街拉夫。」 「光宇已經替你特別留神。」 光宇是介芸的丈夫,吉文的表姐夫。 「我是一個種族偏見者。」 「得了,誰不知道你那脾氣。」 對著嫁洋人的老朋友,吉文也不客氣地蘇茜黃長蘇茜黃短,一點情面不留,難為那些朋友好涵養,聽若不聞。 算命的時候,鐵算盤這樣說吉文:「字記之曰夷,讓不得。從此吉文名正言順歧視白種人。 介芸說:「我對你這未來十天充滿信心。」 「多久沒見面了?」 「九個月。」 「眨眼工夫已經大半年。」 「吉文,感情雖然空白,聽說你商場得意。」 吉文承認,「頗有收穫。」 介芸笑,「一向對收入低調的你都這樣說,可見是百萬富女了。」 「別小家子氣,誰家掃一掃門縫子沒有一百萬。」 「美金,小姐。」 吉文這才不響了。 「到新澤西買個房子吧。」 「五十年後可以考慮。」 「那麼選第五街的公寓。」 吉文悶悶地吐出一口氣。 「還有甚麼不如意的事?」介芸詫異。 吉文不出聲。 「沒有人同你分享一切是不是?這就是男女不公平之處了。」介芸說:「我們女人天性大方溫柔,男伴有一點成就,都代他高興不已,他們呀,看到我們成功,立刻酸溜溜,甚麼像女強人啦,雌老虎呀,當心嫁不出去等等,不肯給予支持。」 「光宇就很好。」 「那是因為我內外兼顧,做得口吐白沫,外頭年薪不比他低,回到家中,粗活又照單全收。」 吉文笑。 「談戀愛最好,吉文,真的,別結婚。」 「這種忠告出自標準太太之口,餘不敢苟同。」 到了。 吉文心中那種悶意,驅之不去。 在香港是這樣子,在紐約也一樣,根本是心境,與環境無關,只有在工作時候,吉文可以忘我,全力以赴,所以她喜歡工作。 吉文匆匆淋了浴,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介芸說:「不要睡,喂,別掃興。」 吉文雙眼酸澀,眼皮似有千斤重。 「你還在想念他吧。」 他,誰是他?吉文轉一個身,魂魄與周公會合。 介芸老以為吉文的煩惱是忘不了前頭那個人。其實愛或恨,都叫一個人的心靈充實,吉文的煩惱是對那件事毫無記憶,只覺荒謬,內心空洞蒼白,更加痛苦。 介芸推她兩下,哪裡推得醒。 只得替她關上房門出去,樓下碰見告了半天假的丈夫。 介芸報告:「睡得像只豬,早知你不用早回來。」 光宇笑,「找過小李沒有?」 「小李有女朋友了。」 「老張呢?」 「出了公差。」 「阿趙放假回了香港。」 「甚麼,」介芸急了,「那怎麼辦,我答應給吉文介紹男朋友。」 「本來指望陳博士!他看過照片,說不是他喜歡的型。」 「去他的,叫他去死,他配得上甚麼型?」 「男人都喜歡妖姬。」 介芸光火,「有幾個是霸王?走出來看看。」 「你別鬼上身好不好,鎮靜一點,控制你自己。」 「真不明白當初怎麼會搭上你這種人。」介芸氣道。 光宇搖頭笑。 傍晚吉文醒了,光宇忙問她要吃甚麼菜,想看甚麼表演,打算到哪裡溜達。 關懷過度,使吉文覺得自己像傷殘人土。 但這是介芸一貫表示愛意的方式,吉文已經習慣。 她告訴表姐,「我今晚不想出去。」 「外邊有不夜天,何必留在家裡。」、 「介芸,別再煩吉文,不然她下次就住酒店了。」 真的,還是表姐夫瞭解她。 介芸並不放棄,「我打電話問問大程小程兩兄弟有沒有空。」 吉文疲倦的說:「表姐,真的不用了。」 「那麼孫公子應當出來——」 吉文霍地站起來,推開窗戶。 光宇白了妻子一眼。 介芸停止大動作,過一會兒,說:「好好好,隨便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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