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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正印見他們二人彬彬有劄,毫無進展,忍無可忍,搶先說:「家母想看一看這對杯子,可否送到捨下讓她過目?」

  寧波聽見一怔,心想大拍賣行可能沒有這樣遷就的規矩,可是那個羅錫為一口答允,「我親自送上來。」

  正印喜問:「什麼時候?」

  「今天黃昏七時可方便?」

  正印答:「太好了。」

  寧波拉一拉她的衣角。

  「我們先走一步。」

  到了門口,正印說:「寧波,你寶刀未老,馬到功成。」

  「這幾年歐美經濟不景氣,不然他們做生意毋須如此委屈。」

  「你可喜歡此君?」

  「我覺得他有點面熟。」

  「待他上門來慢慢談。」

  「邵正印,」寧波看著表妹,「你若是生在古代,又身為男子的話,你會是——」

  正印緊張,「會是誰?」

  「會是搶親的王老虎吧?」

  正印鬆口氣,「哦,王老虎,我還以為你會說我是西門慶,把我給嚇得……」

  寧波啼笑皆非,難為正印處之泰然。

  「囡囡在這方面有點像我,已經很在乎小男同學怎麼看她。」

  寧波感喟,「怎麼看都不重要,她承繼了產業,衣食不憂,管誰怎麼樣看她。」

  「寧波,你仍然對身世耿耿於懷。」

  「小姐,因我沒有背景,凡事需靠雙手爭取,我吃多少苦,我要比你用功十倍,才得與你同等地位。」

  正印說:「那純是你自卑,其實從來沒有那樣的事。」

  寧波牽牽嘴角,不再說什麼。

  就當這是她心理障礙好了,如能激發她上進,也就不算缺點。

  她倆一早在家恭候,寧波已經換上家居便服。

  正印說:「寧波,自從你不再辦公,外出服像便服,便服似睡衣,怪可怕的。」

  「你亦試試看,舒服之至。」

  正印一直搖頭,「你才有本事以三十餘高齡把粗布褲與白襯衫穿得那麼好看。」

  「我當這是恭維。」

  七時近,寧波問:「我可需回避?」

  「這又不是樓臺會,大家說說笑笑,吃頓飯,多認識一個朋友。」

  寧波打算起身迎賓,電話響了,她去接聽,聽一跳,「阿姨,慢慢講,車子與人相撞?我馬上來。」

  正印急急搶過電話,「媽,你在哪裡?派出所?我怎麼會在家?你問這個幹嘛,我立刻趕到。」

  掛斷電話,她取過外套手袋就走。

  「一起去。」

  「不用,」正印歎口氣,「多年來都是你為兩老服務,今日可輪到我了,養兵千日.htm,用在一朝。」

  「也好,你去邀功,我在家做後備,有什麼事立刻找我。」

  正印出去不到十分種,客人就來了。

  寧波去開門,表情有些尷尬,叫人帶了那麼名貴的古董來,主人卻一個不在。

  「羅先生,請進,便飯已準備好,不介意請用一點。」

  羅錫為微微笑,「寧波,你不認得我了?」

  寧波一怔,他為何口出此言?

  「這屋子我來過一次,玄關之外是客廳,左邊是書房,右邊是長窗,臥室在樓上可是?」

  寧波仍然糊裡糊塗地看著他。

  羅錫為搖搖頭,「我如何再認得你?左眼角下有一顆痣。」

  寧波張大了嘴,她似想起來了。

  許久許久之前,一個小朋友,曾在某十星期六來陪了她一個下午……

  寧波側著頭,羅錫為,但有這麼一個人,正印約他來見面,可是正印不在家,情況和今天完全一樣。

  寧波疑惑地問:「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羅錫為也笑,「不知年之前。」

  電光石火間寧波想起來,「羅錫為,明輝小學,坐在我後一排,移民美國——」

  「一點不錯。」

  「羅錫為,別來無恙乎?」又立刻惡人先告狀,「又說會寫信給我!」

  羅錫為駭笑,這女孩終於將她無比機靈發揚光大用在正途並且已經豐收,可是聰明人愛著先機的缺點卻始終不改,「我沒寫信給你?」他反問。

  「好好好,」寧波揮揮手,「我沒回信,可是你也沒持續多久,你該不停嘗試呀!」

  「我父母稍後離婚,心情受到影響,故並無再度執筆。」羅錫為有點唏噓。

  「今天,正印又不在。」

  羅錫為坦白說:「我根本只是來看你。」

  「沒想到仍然在這屋裡相見,」寧波笑,「當中,四分一世紀過去了。」

  「一定發生過許多事吧?」

  寧波邀請他到飯桌坐下,親自為他斟酒,又過一會兒才慢慢回答:「事情過去之後,都不值一說,因為精力時間又得用來應付眼前的危機。」

  電話鈴驟響,寧波心中惦念阿姨,立刻去聽。

  果然是正印,「我們沒事了,現在回家來。」

  「阿姨一向小心,怎麼會撞車?」

  那邊正印壓低聲音,「那個人要和她分手,她喝多了一點。」

  寧波吃一驚,「那麼久了,終於還是要分開。」

  「是,」正印也很無奈,「有第三者,那寡婦相當年輕,並且願意帶他移民三藩市。」

  呵那樣一個都還有爭呢,寧波非常震驚。

  「回來再談。」

  寧波轉過身來,發覺羅錫為已經準備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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