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燈火闌珊處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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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原來一直把馮京當作馬涼。 「沒什麼,不。」她連忙說,「我沒空喝咖啡。」 「你可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奚宗岱好不失望。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 寧波匆匆離去,走到街角,不禁覺得好笑,終於彎下腰,靠在電灶柱上大笑得掉下淚來。 簡直不是那塊料子,將來,邵正印的糾紛,由邵正印自己去解決,她一插手,只有越幫越忙。 自稱是奚治青的青年電話接踵而至。 「你自何處得到我家號碼?」 他笑笑,「想約會你,當然得有點路數啦。」 寧波聽了十分愉快,難怪正印與他們談起電話來沒完沒了,不過她隨即說:「不。」 奚治青詫異,「我還沒提出我的要求呢,你為什麼說不?」 「無論你的問題是什麼,我的答案均是不。」 對方啼笑皆非,「太不公平了。」 寧波忽然擲下一句:「世事從來都不公平。」 「我們可以面談嗎?」 「不。」 「我來接你。」 寧波更加高興,「不,請不要再打電話來。」 她掛斷線。 阿姨在一旁聽見,轉過頭來訝異地問:「那是誰?」 「推銷員。」 「推銷什麼貨色?」 「他自己。」 阿姨嗤一聲笑出來,「我只聽見你一連串說不。」 「說說就順口,很痛快。」 「其實寧波,你也該和他們出去玩玩散散心。」 「來,阿姨,我演奏一曲《天堂中的陌生人》給你聽。」 寧波取出小提琴,她那無師自通的琴藝足以供她娛己娛人,把一首流行曲彈得抑揚頓挫,情感豐富,悅耳動聽。 方景美女士鼓掌,「任何聽眾都會感動。」 寧波放下琴,「我媽媽就不會。」 「我一直約她,她一味推說沒空。」 「她出來一次也不容易,穿戴化妝整齊了搭公路車來回連喝茶總得四個多小時,實在吃不消。」 「情況還好嗎?」 「身體還不錯,環境是窘了一點,不過那份工作總算牢靠,只是非常寂寞。」 三言兩語,把一位中年女士的狀況描述得淋漓盡致。 「你父親呢?」 「他最近狀況倒是不錯,市面忽然需要大量編輯人才,新刊物辦了一本又一本,他此刻在一份週刊工作,薪水比從前好,可以維持生活,不過仍然老作風,房裡一隻大煙灰缸裡約有千來隻煙蒂從不清理,衣服掉了鈕扣壞了拉鍊也不管。」 「你不幫他?」 「不勞我動手,他屋裡自有女生穿插來回。」 阿姨駭笑,「不開玩笑?」 「她們覺得他有才華。」寧波的語氣十分平和。 阿姨只得說:「只要他們二人生活均無問題就好。」 「誰說不是。」 過兩天,在板桌上,寧波聽見阿姨對正印說:「門口有個男生定期在黃昏徘徊,我怕鄰居說閒話,你去把他打發掉吧!」 正印詫異,「誰?」 她母親說:「我怎麼知道?你去看看不就曉得了。」 正印在窗口張望一下,咦一聲,跟著出去了。 阿姨燃起一支香煙,笑說:「還有人巴不得生兒子呢,好不容易養大成人,結果癟三似地跑到人家女兒門口來站崗。」 寧波但笑不語。 「阿姨小時候也十分調皮,跳舞裙子塞在書包裡,放了學假裝補習便換上出去玩,搽上胭脂假裝大人……你以力正印像誰?就是像我。」她微笑。 寧波問:「我媽呢?」 「她乖,可是運氣不好。」 寧波低下頭。 這時正印推門進來,十分訝異地說:「那男生並非等我。」 「啊,等誰?」 「他說他等江寧波。」 寧波睜大雙眼漲紅面孔,做不得聲。 阿姨笑,「那麼,寧波,你出去打發他。」 寧波立刻開門,只見奚宗岱站在門口。 她很生氣,「你再不走,我告到派出所去。」 「我只想與你淡淡。」 「我不會與你說話。」 「寧波,為何懲罰我?」 「請你馬上離開,別在我家人面前令我蒙羞。」 「寧波,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我馬上走,請你息怒。」他舉起雙手。 寧波自覺反應過激,有點不好意思。 奚小生隨即問:「我哥哥打電話給你?」 寧波頷首。 「你和他說什麼?」 「不。」 奚宗岱反而笑了,兩兄弟均不得要領,倒是免了一場爭執。 這時天微微下雨,他倆頭髮上全是水珠。 過一刻他說:「你放心,寧波,以後我都不會再騷擾你。」 寧波聽罷轉身離去。 奚宗岱歎口氣,從頭到尾十分迷茫,他是怎麼跑了來這門口苦苦等候的?身不由主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事。 寧波板著臉返回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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