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德芬郡奶油 | 上頁 下頁


  「那不過因為你長相漂亮。」

  「哼,品藻,今日大學裡不乏俊男美女。」

  「好好好,你言中有物。」

  這時又有人過來,「可以請兩位喝一杯嗎?」

  雅量語氣溫柔,「我們還有事,下次吧。」

  那人沒趣走開。

  品藻吃驚,「整晚如此,川流不息?」

  「女人單身坐在這裡,是一種訊號。」

  「之後呢?」

  雅量不嫌其詳地解釋:「聽其自然發展,我也許久沒在這種場合交際。」

  「雅,我們有多久沒見面?」

  「一年多。」

  「你與上任男友還在一起否。」

  雅量微笑,「你指丹麥籍的尼可萊耶吧,我們已經分手。」

  「什麼緣故?」

  雅訝異,「男女在一起,不是結婚就是分手,沒有原因,他一早已經結婚,有兩個女兒,他妻子是某年的格陵蘭小姐。」

  品藻目定口呆,她忽然覺得口渴,老同學雅量似乎毫無道德觀念。

  半晌她說:「我們回去吧。」

  「我送你。」

  「明晚請到我家聚頭,我約了賢媛。」

  那晚,品藻回到家裡,發覺兒子已經把書房與睡房搬空,地毯留下一個個家具印子。

  品藻歎口氣,她的責任終告一段落。

  窗外是一彎新月。

  有什麼是她真正需要的呢,不外是與一個合心緒的人,一同看這彎月亮。

  她的心思,其實與雅量一模一樣,只不過人家爽快真誠磊落得多。

  第二天一早她起來與女傭結伴到市場買菜。

  她記得賢媛不喜吃豆腐,雅量喜歡鴨汁雲吞,她們三人都討厭蔬菜,節食吃沙律,不到三天便想哭。

  品藻歎氣,呵,都不是吃素的人。

  她一早在廚房準備菜式,下午,裝修師傅到訪,品藻意外,來人是時髦年輕男子,他叫她朱小姐。

  品藻說:「與我接頭的是一位女生。」

  他微笑,「朱小姐我可以與女同事調職。」

  品藻連忙說:「不要緊,我不過想油漆一下及換掉地毯。」

  她發覺年輕人穿著窄身西服及狹條領帶,雅量說過,這是時尚打扮。

  他在屋內巡了一會,同女主人商量:「把廚房門打掉,如此這般,地方明亮寬敞得多。」

  品藻笑容可掬,「那要多久?」

  「兩個星期。」

  品藻說:「那即是三個月,不,我只有三天時間,我只需換地毯及油漆,你帶來色版沒有?」

  年輕人答:「拖延時間是上幾代的壞習慣。」

  「你量地方吧,我同你們老闆施太太很熟。」

  年輕人很委屈,「我叫師傅來。」

  他坐下來與品藻挑樣版,建議幾個亮麗顏色。

  品藻嘆息,她是個寡婦,臥室改淡紫色實在過份,故說:「全部蛋殼色好了,地毯挑同色繞環質地,經踩。」

  年輕人沒想到那麼簡單,怔在那裡。

  品藻覺得不好意思,「這樣吧,燈也可以換一下。」

  傭人斟出咖啡招待他。

  品藻問:「你在外國學設計?」

  他回答:「倫敦。」

  品藻點點頭,「拜託你了。」

  師傅隨即報到,量度尺寸,品藻再次出來,發覺年輕人脫去外套,仰頭在打量天花板燈飾。

  品藻補一句:「越簡單越好。」

  他看著品藻笑,「明白。」

  雪白牙齒,深深酒渦,他長得很漂亮,頭髮留得比較長,一副藝術家模樣。

  下午陽光照在他身上,白襯衫極薄,像是半透明,品藻可以清晰看到他胸膛。

  她連忙轉移目光,這年輕人只比方正大一點,她目光要正經些。

  「稍後我把燈飾式樣傳真給你,一共十二盞。」

  「那麼多?」品藻意外。

  「是的,朱小姐,也許還可以挑幾款座燈。」

  他留下名片,剛要走,賢媛接了雅量來,人未到,笑聲已經傳遍。

  年輕人禮貌告辭。

  雅量問品藻:「是你朋友?」

  「裝修公司職員。」

  賢媛說:「這一代年輕人都長得好看。」

  雅量不出聲。

  賢媛問:「你怎麼看?」

  雅量微笑,「我從來不在公共場所對異性評頭品足。」

  「這是家裡,說說不妨。」

  「太秀氣了。」

  品藻說:「真的,很怕傷害他自尊心。」

  雅量自己調了酒喝,賢媛問:「這叫什麼,顏色鮮豔。」

  雅量答:「紅寶石。」

  她脫去外套,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襯衫也半透明,顯得胸是胸,腰是腰,細緻的內衣輪廓清晰可見,品藻忽然明白他們為什麼都穿白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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