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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需要合法的居留證件。」

  維金喝一口啤酒,緩緩說:「你的意思是,假結婚。」

  雲芝落下淚來,「將來,我會同你的伴侶解釋。」

  「如今移民局非常認真,恐怕我們得搬到同一地方後才可以應付多方面調查。」

  「我已經找到工作,只是面試時必需攜帶證件。」

  維金忽然微笑,「明天早上九時正我們去註冊結婚吧。」

  雲芝像是遇溺之人抓到浮泡一樣,大眼睛刹那間綻出晶光來。

  維金仿佛又看到少女時代的左雲芝。

  他為做了好事而高興。

  結婚後,一切上了軌道,約兩年後他倆可申請離婚,在此期間,為著順利取得身份,維金租了一間兩房公寓,新裝修,與雲芝母子合住。

  小孩日托,雲芝開始新工作,她整個人光潔起來,迅速扔掉三公斤體重,在新衣裝飾下,明豔照人。

  一家三口樂也融融,移民局突擊檢查過一次,剛巧維金在替孩子洗澡,雲芝抱怨襪子顏色全染到內衣上,爐灶上滾著熱辣辣的鮑魚豬肉湯,那官員一看,覺得無可疑,只問了簡單問題,便告辭了。

  他們比一些真結婚的人更像結了婚。

  孩子過得正常生活,長得茁壯,維金在大學工作,空檔比較多,一有時間,便陪著他。

  維金這樣說,「只得一個童年,一去不復回,以後縱有兆億家產,也難買回一天。」

  雲芝因有維金鼎力相助,漸漸恢復元氣。

  她不止一次感激地說:「維金,是你把我拉上岸,不然我已被洪水沖入激流,在大海沒頂。」

  維金笑笑。

  他一直是那個其貌不揚不大會得表達心意的愣小子。

  過去是,如今也是。

  雲芝很快受到管理階層賞識,升職加薪,她樂得說想跳舞,維金帶回一支香檳慶祝。

  他們搬了一間公寓,多出一間房間,地段比較高尚,雲芝也添了部房車。

  她這才把那次問維金借的錢還他。

  維金詼諧地說:「兩夫妻何用斤斤計較。」

  雲芝笑笑,「可惜我們是假夫妻。」

  「只得你我知道罷了。」

  「這一年來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

  「明年今日,我們已可申請離婚。」

  「這麼快?」維金恍然若失。

  「不離婚對你來說也不方便。」

  「不妨不妨。」

  「這一年來你都沒有約會女生。」

  「你也沒有與異性出去。」

  「我怎麼同,我帶著一個孩子,還往何處去。」

  「這話不恰當,」維金不同意,「孩子管孩子,你也可以有自己生活。」

  雲芝笑笑,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他倆各住公寓一頭,相安無事。

  彼此照顧,維金的襯衫從此有人熨得平整無比,週末至少有一鍋熱湯可吃,肥皂衛生紙用罄自有人添上,生活比從前舒適得多。

  雲芝的感覺也如是,有一晚孩子半夜哭泣,一摸額頭,只覺炙燙,正焦急,維金已聞聲起來,當機立斷,把孩子送到醫院急症室診治。

  維金抱起幼兒,把他收在大衣襟裡,一手拉著雲芝,火速趕去。

  醫生看過,笑說只是感冒引起的中耳發炎,可是雲芝感覺似捱了一世紀,看鐘,已是清晨四時半。

  囁嚅道謝,維金說:「朋友要來幹什麼。」

  回到家,信不信由你,移民局辦事人員在門口等他們。

  問清因由,他問孩子好嗎?維金打開衣襟給他看,並邀請他進內喝杯咖啡。

  那人道謝而去,一個問題也無。

  天已經亮了,是個美麗的春日。

  維金更衣上班,「我替你們母子告假,好好在家休息。」

  那天下午,他提早返公寓,買了許多水果糕點。

  雲芝與孩子午睡未醒,維金忽然發覺生活少了他們會是何等空虛。

  他拾起一隻皮球,走到窗前,呵雲芝種的月季開了花,嫣紅姹紫,在風裡微微低頭。

  有人掀鈴,維金愕然,別又是移民局吧。

  開了門,發覺是同事潘熙正。

  「小陳,我替你送檔來,明天開會要用。」

  「怎麼好意思。」

  「沒問題。」

  「進來坐。」

  剛好孩子惺忪地摸出房間,抱住維金膝蓋,維金熟手把他抱在懷中。

  小潘呆住。

  接著雲芝捧出咖啡與糕點招呼客人,寒暄過後,領著孩子到露臺去玩。

  小潘訝異,「同事都不知你結了婚。」

  維金微笑,「去冬的事。」

  「你總是那麼隱蔽。」小潘抱怨。

  「內子不想張揚。」

  「那是她的孩子?」

  「現在也是我的孩子了。」

  小潘頷首,「這是對的。」

  他閒談幾句告辭。

  雲芝惆倀地說:「他此去一定擾攘無比。」

  「咄,我們可是正式結的婚。」

  雲芝頹然,「你付出太多了。」

  「三個人都愉快,還需怎樣呢?」

  那似乎是極長的一日,維金早睡,半夜醒了,批閱檔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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