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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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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馬利安放在自己家,便於照顧。 在旁人眼中,不得了,我周至美簡直要提防中風,那麼多女人圍在身邊。 但事實不是這樣的,小郭知道。 他來找我的時候,馬利安穿著落衣衫,那種蟬翼般的白麻紗,站在窗前,一背光,纖毫畢露,但並不肉酸。 她在喝龍井茶,心情已有進步,小郭與她打個招呼,便把一張照片遞在我手中。 照片相當模糊,但我已失聲叫出來:「利璧迦!」 「是她?」 我點頭。 「你可以肯定?」 我再點點頭。 利璧迦剪短了頭髮,像日本小男孩歌星似的,全都撥在耳後,於是眼睛更黑,下巴更尖,她穿一件雙襟晴雨衣,像是站在一個花擋前。 「這是什麼地方?」我說。 「溫哥華一間餐廳,叫奧都。」小郭說。 「她人在加拿大?」 「看樣子一點沒錯。」 「照片是誰拍的?」 「我的同行。」 「怎麼拍得的?」 「你要是知道溫哥華現在的情況,那你就不會覺得稀奇,在那裡要找一個失蹤的華人,比在香港容易得多。」小郭說:「街上擠滿中國人,每個人認識每個人。尊夫人是罕見的漂亮女人,自然吸引注意力。」 我問;「她是不是一個人?」 「不,」小郭說:「這是她的伴。」 他又遞過來一張照片。 是利璧迦的背影,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英俊的男人,留小鬍子,情深款款的看牢她。 我拿著照片,很久不發一言。 似乎已經沒有話可說。 馬利安問:「是誰,什麼事?」 我同小郭說:「也許她周遊列國久了,會得回來。」 小郭不言語。 馬利安說:「到底是誰,在說誰?」 小郭說:「我的朋友會把信息傳到,請她無論如何同你聯絡。」 我把照片還給小郭。 「你不要保存它?」 我搖搖頭。 小郭看看馬利安。 我輕輕說:「不,不是她。」 小郭又說:「那你又在等什麼?」 人都怕等。於是舊人一去,最好立刻找到新人,為求熱鬧,也為著表示有能力找到一個更好的。 我不是這種人。我沒有反應,我是那種你要我跳我無暇跳,你要我叫我沒力氣叫的人。 「我在等什麼?」我用手抹抹臉,「三等牌:等下班、等發薪水、等死。」 小郭知道我就快要找人吵架,即時不言語。 他一沉默,我便不說話,馬利安問了半晌沒人理,也在負氣。 三人正在尷尬,門鈴響起來。 誰? 最害怕的是馬利安,她變了驚弓之鳥,老怕那邊有人再來攪她。 她瞪大碧藍的貓兒眼,看著我。我則詫異,這又會是誰? 小郭職業病又犯,輕輕跳至一旁,示意我去開門。 我拉開大門,呆在那裡。 神出鬼沒的鄧永超站在門外,令我驚喜交集,去,她不通知我,來,亦不告訴我,時代女性的確以她們自已為主人。 我貪婪的打量她,這人瘦了,仍不眷顧身子,竟換上春裝,薄而松的條子裙,配一套灰紫線織上衣,輕盈美觀,頭髮挽腦後,脖子上皮膚白膩得使人忍不住想伸手過去摸一摸。 我作不了聲,過了足足五分鐘,小郭忍不住,大喝一聲:「誰?」 我才吐出一句廢話,問永超;「你回來了?」 她點點頭。 「請進來。」我退開身子。 馬利安見是同事,才放下一顆心,又提起半壺醋,「嗨,鄧博士,許久不見,鋼鐵廠無恙乎?」長睫毛誇張地吧嗒吧嗒地扇幾扇,坐到我身邊。 小郭不知恁地,像是存心要幫我忙,忽然過來一手拉起馬記,大聲說:「我們約好出去逛貓街的,還不動身,賴什麼?」 真有法子,金髮女被他用力一拉,一轉身,圓裙撤開來,像跳探戈的姿勢被他半擁在懷中。 馬利安格格的笑,她並不介意出去散散心,順水人情,同小郭走開。 我看著永超,過半日忽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回來了?」真要命。 怎麼搞的。 她回答說:「是,回來了。魏家叫我問候你。」 她仿佛也十分詞窮。 我又說:「老魏比我更不肯寫信,他在本地的父母時常向我埋怨他。」 「是,老魏這人脾氣很大,性格很特別,是現代人特徵。」鄧永超說。 竟談起老魏來,仿佛他是一件什麼特別珍貴的文物似的。 「你呢,你的胃口如何?」 「沒事,謝謝。」 「你已經換季,看我,還套著厚毛衣厚褲子,怪不得這麼累,其實天氣已經轉和暖。」 又談起天氣來。 但即使與她談天氣,也是很舒適的。 「剛到?」 「昨天晚上到,休息一夜,便上來瞧瞧你。」 「你手中是什麼?」 「第一塊由硼輪盤試磨的高速鋼,我見其模樣趣致,帶來給你做紙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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