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不羈的風 | 上頁 下頁 |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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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深,讓我們私奔到合裡島去居住。」 清流興奮地轉過頭來,在月色底下看清楚了與她溫存的對象,只見他鼻高眼陷,雖然英俊,但根本不是余求深。 她呆呆地凝視他。 菲臘卻會錯了意,以為她想他吻她,於是雙手輕輕捧起她的臉。 可是清流忙不送推開他,受了驚似奔回船艙。 個多星期後她回到家裡。 歐陽問她:「旅途還愉快嗎?」 「很高興,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找到求深。」 歐陽沒想到她會承認找不到。 清流嬌憨地歎口氣,「已經很接近了,差一點點,下次一定可以找到。」 歐陽默然,這簡直已經變為一個遊戲了。 「船上有無奇遇,說來聽聽。」 「有兩個人向我求婚。」 「才兩名?」 「我也有點失望。」 歐陽笑,「下次可能多幾個。」遲疑一下,才問:「船上可見到任天生君?」 清流卻反問:「誰是任天生?」 隔了良久,歐陽說:「下次,該環遊世界了。」 「是否從倫敦開始?」 「不,自紐約一直往南駛,經巴拿馬運河,往裡奧熱內盧。」 清流拍手,「我從未去過南美,好極了。」 「就這麼辦,我幫你去訂房間。」 碧玉在一旁聽見,笑問:「那盞收拾多少衣服?」 「非多帶一個人不可。」 那種非常肯定地把小事當大事的神情,像是一個人:劉巽儀太太。 清流伸一個懶腰,「倦了。」 歐陽立刻識趣,「我先告辭。」 他離開的時候,把大門輕輕掩好,他知道,從此之後,唐清流的世界,只有這麼一點點大。 十年後—— 幾個年輕人一上船就互相交換國籍姓名住址熟絡得不得了,又約在一起用膳耍樂,把家長撇下。 其中蘇玉心與楊興亮尤其一見如故。 蘇這樣自我介紹:「父親是來自香港的上海人,母親是馬來西亞華僑,我今年廿一歲,大學剛畢業,假期完畢,馬上要找工作。」 楊興亮說:「我是加拿大土生兒,家人剛由多倫多搬到溫哥華,在大學讀土木工程,比你大一歲。」 「第一次乘船?」 「多次了,一年一度,陪父母。」 「我也是。」 「人一到中年,不喜探險,只圖舒適。」 「也不能怪他們,已經辛勞了大半生。」 蘇玉心笑,「家父老說,一想起過去幾十年的掙扎,不寒而慄。」 楊興亮很喜歡這個短髮圓臉的女孩子,有意發展感情,誰曉得呢,也許將來可以告訴孫兒:「知道我在何處認識祖母嗎,是在一隻船上。」 「你們住在幾號房?」 「9032。」 楊興亮了如指掌地說: 「啊,那是一房一廳,我們住8235。」 蘇玉心笑,「過得去啦,最豪華是一字頭房,只得四間,那才是真寬敞。」 「你參觀過沒有?」 蘇搖搖頭,「你呢?」 「我也沒看過。」 蘇玉心改變話題:「有無跑步的習慣?」 「風雨不改。」 「明早六時正在跑道見可好?」 「好極了,沒想到你是同道中人。」 「中午一起吃飯好嗎?」 「我同父母一起。」 「咖啡廳可以隨便坐。」 楊興亮想到了好辦法,「我陪他們吃第一道菜便來陪你。」 蘇笑了,追求時期,男生願意犧牲許多來遷就女生。 那天中午,他們多了一個話題。 兩人手上都拿著一張考究的帖子,白色小小四折,深藍色中英文字。 「咦,一模一樣,你也有。」 請帖上寫美:「唐清流女士邀請閣下參加星期三晚十時香檳派對,地址一〇三三艙房。」 蘇玉心笑,「我打聽過了,船上凡是十八歲至廿二歲的年輕人,都收到帖子,一共廿五個人。」 楊興亮訝異,「多麼奇怪,這位女士是什麼人?」 蘇笑而不語。 「你一定知道。」 「喂,別以為我是好事之徒。」 「好奇心人人都有,我也想知道。」 「那麼,我說一說她的身世。」 楊興亮催她:「快講,別賣關子。」 蘇女壓低聲音,「她自幼是個養女,十分得寵,養父把大筆財產留給她,結果令養母鬱鬱而終。」 講完之後,非常訝異,原來說人是非有這樣大的滿足感,怪不得無分身份貴賤,人人好此不疲。 「可靠?」 「我也是聽人家說的。」 「這唐女士多大年紀?」 「現在怕有四五十歲了。」 「原來已經上了年紀。」 「他們說她更加不甘寂寞。」 楊興亮笑笑,「傳說歸傳說,要見到真人才知分曉。」 年輕的蘇玉心像是有點豔羨,「那麼一大把年紀,還可以如此風騷,真不容易,聽說她現在長期住在船上,很少上岸。」 「什麼?」 「她以船為家,打通了1033及1035兩間房,永恆度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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