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亦舒 > 不羈的風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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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門打開,兩人看到蒼老佝僂的劉太太,臉上閃過一絲恐怖的神色。 劉太太巔巍巍站起來,可是那襲紗衣一累累一層層,瘦弱的她撐不起來,也無從修改。 她大發雷霆,擲爛一隻水晶花瓶。 珊瑚忙來安撫。 清流立刻帶著設計師出去。 二人面面相覷,匆匆離開。 這時,余求深正伏在露臺上看風景,一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之狀。 他閑閑說:「此處看不到賽納河。」 清流沒好氣,但是,也不能責怪他。 他雖然是戲中主角之一,但導演不是他,他只是傀儡。 巴黎平原上輕輕罩著一層煙霞,他轉過頭來,朝著清流笑,「要不要陪我去珠寶店取結婚指環?」 珊瑚出來說:「清流,太太要同你說話。」 清流只得匆匆跑進房中。 劉太太的氣已經消了,頹然問:「怎麼辦?」 清流心急生智,賠笑道:「穿緞子套裝好了,華麗絲森遜也沒有穿婚紗。」 劉太太不禁微微笑,「你真會說話。」 「我講事實。」 「你替我去辦吧。」 清流鬆口氣。 這時,連她都有點累,走到客廳坐下,用手托著腮,想一想該怎麼辦。 老程笑笑說:「別擔心,我打電話叫各時裝店把套裝送上來。」 「還要頭飾帽子。」 「不成問題,他們都會配好。」 他自去聯絡。 半小時後公寓裡已堆滿綾羅綢緞。 余求深卻取起外套打開大門準備出去。 清流急問:「喂你到什麼地方去?來幫幫眼。」 「我去逛羅浮宮,你可要跟著來?」 「我怎麼走得開?」 余求深走到那堆衣服面前,順手抽出一件,「嗯,芝韻詩,多麼美妙的名字,就是它好了,服侍太太試穿吧,現在,可以走了嗎?」 清流駭笑。 一邊珊瑚拚命向她使眼色表示不可。 清流內心矛盾掙扎半晌,秀麗的臉微微扭曲,一切都落在余求深眼中,他想:即使叫她痛苦片刻,也是值得的。 終於,清流微笑,「我不會做那樣缺德的事,」她補一句:「我尚未下班。」 余求深聳聳肩,開門出去了。 珊瑚氣道:「什麼樣子。」 老程卻說:「這裡沒他的事,怪悶的。」 到底是男人比較瞭解男人。 「婚禮幾時舉行?」 「明早十時半。」 「在哪家教堂?」 「牧師上門來,就在這裡舉行。」 清流意外,「這麼方便?」 老程笑道:「可見歐陽律師辦事是多麼妥當。」 跟著,醫生上來替劉太太檢查身體。 珊瑚斟杯咖啡給清流。 清流問:「你還有沒有蕩漾的感覺?」 珊瑚搖頭,「下了船就消失了。」 清流說:「我卻還在搖搖擺擺。」 珊瑚含有深意地說:「你的確是比我們敏感得多。」 醫生一走,佈置婚禮場地的人來了,沒有太多改動,只捧來更多鮮花,把幾件家俱略為移動一下,又搬來一架小小古董風琴。 他們離去之際,客廳已經變了樣子,舉行婚禮也不覺突兀。 清流忍不住問:「明日十時半以後,余某可是有權分一半財產?」 珊瑚嗤一聲笑。 老程和藹顏色地回答:「太太不會虧待他,有些東西的確已由歐陽律師撥到他名下,他亦表示滿意。」 劉太太在寢室內午睡,醒了,嚷口渴,抱怨嘴巴像是鋪了地毯,渴望有鮮味的湯喝。 老程連忙說:「我吩咐茉莉做了火腿筍絲湯。」 劉太太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求深呢?」 天色已近黃昏,他溜達到這個時刻尚未回來。 劉太太的面色一沉,不悅地發凱。 可是大門一響,余求深手裡捧著一盤鈴蘭回來了,劉太太馬上露出笑容,接過深深嗅著花香。 清流暗暗好笑,難得的是這樣的陳腔濫調劉太大居然受落。 各人也有禮物,由余求深親自挑選,老程他們立刻道謝。 清流打開盒子一看,是一隻金手錶,她立刻取出戴上。 劉太太笑說:「大家喜歡就好。」 又把婚戒傳給他們看。 清流有點意外,婚戒只是普通的白金指環,一點花巧也無,戒指內側刻著二人姓名縮寫,劉太太叫老程代為保管。 香檳也送上來了,隊伍忙而不亂,整整有條,一批人退下,另一批上,安排得妥妥當當。 劉太太說:「明日勞駕各位一早起來。」 那是真的早,五時便得起床準備。 清流與珊瑚更在四時多便起來打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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