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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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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之起來,她發覺樂聲從樓下傳來,忍之幾時開始聽音樂?奇怪。 她在樓梯看下去,只見關家寶在教忍之跳舞。 她穿著極薄的湖水綠軟緞晚服,專心教忍之步法:「一二三,跟我走,二二三。」 那水綠色裙裾長度不一樣,好像一束花瓣,那式樣與恕之夢中所見婚紗一模一樣。 恕之緊緊握住樓梯扶手。 有人用手搭住她肩膀,她轉過頭去,那是王子覺,他微笑,「忍之有女友。」 恕之不出聲。 「他若有固定女友,心思就會定下,讓這位小姐代為管束他。」 恕之問丈夫:「你會跳華爾滋嗎?」 「學過幾次,跳得不好,沒想到忍之不會社交舞。」 「孤兒院裡哪有社交。」 她站起來,子覺叫她吃粥,恕之毫無胃口。 「恐怕是水土不服,要是真不喜歡市區,我們可以搬到山上。」 恕之又搖頭。 她專心看忍之跳舞。 他女伴關家寶是高手,體態輕盈,舞姿曼妙,在最出人意表的時間踢起裙裾,煞是好看。 忍之像是著迷,他努力討好女伴,額角跳出汗,襯衫背脊印濕一大片,毫不介意。 子覺拉一拉妻子。 恕之默不作聲,回到自己的地域。 書房裡抽屜半掩,恕之又看到一把點二八口徑的巴列泰手槍,她順手取起秤一秤,有點墜手,子覺看到,過來把手槍輕輕自她手中取過,放回抽屜,然後收拾桌面上文件。 恕之回到寢室,樓下音樂到天亮未停。 清晨,恕之身邊似還有碎碎樂聲,她淋浴,嘩。水聲中還有鋼琴聲,她知道是幻覺。 恕之更衣到樓下看視,人去樓空,一地香檳瓶子,傭人正在收拾,她把一條凱斯咪披肩折好搭在紅沙發背上。 恕之問:「他們幾時出門?」 傭人搖搖頭,「王太太,我沒看見。」 恕之等到十點多,忍之才回來,一路打呵欠,然後臉朝下,摔進沙發裡。 恕之諷刺他:「累得你,晚上做賊了。」 他揉揉眼睛,「家寶還要上一整天的課,真厲害。」 「別忘記你也是學生。」 「她與母親住在山上一間大屋,邀我下午去喝茶。」 恕之語氣越來越酸澀,「母親多大年紀,是否風韻猶存。」 忍之脫去鞋子,「你還不去侍侯王子覺,他好像要去銀行。」 子覺這時叫:「恕之,恕之。」 恕之問兄弟:「下午有什麼節目?」 忍之把她推上樓梯。 恕之對丈夫說:「查一查那個關家寶的來歷。」 子覺只是笑。 「我是認真的。」 子覺勸說:「忍之時時換女伴,那查得了那麼多。」 「那女子很有一手。」 「所有女性都懂得取悅異性,這是天性。」 恕之陪王子覺到銀行,他給她保險箱鑰匙,加上簽名。 箱子裡有證券,現款及貴重金屬。 他陪她用下午茶,天氣回暖,年輕男女早已換上無袖薄衫,在大廳肆無忌憚擁抱接吻。 恕之有點羡慕,她一向掛著逃命,欠缺這種無牽無掛的閒情逸致,這一刹那她忽然傾身向前,吻王子覺臉頰。 她丈夫錯愕,本能伸手擋開她,輕輕說:「人多。」 恕之只得坐下。 整個下午她不出聲。 忍之把女友帶回家來,看到恕之,大聲說:「我與家寶決定訂婚。」 他們四條手臂緊緊相擁,關家寶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線,十分可愛,像一隻小動物。 恕之卻笑不出來,她瞪著忍之。 家寶笑:「我會設法說服家母。」 整件事是那樣不可思議,恕之對她兄弟說:「我有話同你講。」 忍之卻說:「有什麼話在家寶面前說好了,我什麼都不瞞她。」 恕之像是聽到全世界最好笑的話般淒涼地笑出聲。 這時傭人進房說:「王太太,醫生有急電找你。」 恕之轉身走回樓上,拿著電話很久才喂一聲。 「王太太,」醫生聲音十分沉重,「請你即時獨自到醫務所來一次。」 「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講?」 「請你不要知會任何人,立刻到醫務所來。」 恕之說:「可是我有病?」她一顆心沉下去「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講?」 「我們面談,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 恕之到達醫務所,看護一看到她便去叫醫生。 醫生取出一疊報告,請她坐下。 「王太太,我要求與你單獨會面,是因為我懷疑你身邊有人向你慢性下毒。」 恕之睜大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醫生出示圖表,「我循例化驗你的涎沫血液,發現含有微量砒毒,毒素積貯到一個地步,心肌麻痹停頓,像心臟病一般。」 恕之呆呆看著圖表。 「王太太,我建議你通知警方,迅速調查。」 這時看護進來說:「王先生找王太太。」 醫生輕輕說:「雖由王先生主動叫我診治你,王太太,我想這件事你還是暫時守秘,我需替你注射解藥。」 恕之抬起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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