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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忍之不怒反笑,「你打算與他過一輩子?」

  「我沒那樣想過,過得一天是一天。」

  「除出錢,他還能給你什麼,是什麼他有而我是沒有的呢。」

  恕之答:「你們兩人都很愛惜我。」

  「是有分別的吧。

  「分別是,你無論如何不肯放過我,但是子覺,必要時他會悄然退出。」

  「恕之,你把他估計過高。」

  他話中有話,恕之凝視他。

  「恕之,我沒有對貞嫂動過手,倘若你也清白,你猜是誰對她採取行動?」

  恕之變色,她臉色本來蒼白,這時更似一張白紙。

  「有人比我更不捨得離開你,恕之,他不容任何人把你帶走,為著他自己設想,他必須保護你。」

  恕之站起來,「我不要聽下去。」

  「你從未對王子覺起疑?多麼奇怪。」

  「你挑撥得夠了。」

  恕之離開休息室,避到樓下。

  她有點暈眩,到偏廳坐下喘息。

  有人問她:「你沒有事吧,我斟杯熱茶給你。」

  她抬頭,兩人都意外,恕之看到一個陌生年輕人,想必是其中一個客人。

  那陌生人看到她也一呆,他輕輕說:「我們在什麼地方見過。」

  恕之想再次走避,已經來不及。

  那年輕人興奮說:「對了,你叫小曼,我們在東部罌粟桌球室見過,你贏了我朋友小胖的跑車。」

  這時,恕之反而鎮定地微笑,「我是王子覺的妻子,我不諳桌球,也從不下賭注,我想你認錯人了,請問你是哪一位?」

  那年輕人本來目不轉睛盯牢恕之看,一聽是王太太,忽然不好意思。

  他立刻道歉,「恕我冒昧,我一時看錯。」

  恕之保持微笑,「沒有關係,你一定對那位小姐印象深刻。」

  「是,」年輕人答:「她是美女。」

  而且手段高超,那次,他也輸盡手上現款,還把父親送的廿一歲生辰禮物那只金表也押上。

  他又一次說:「我看錯了,家父好似叫我,我要走了。」

  恕之說:「有空來坐。」

  年輕人不再逼視,笑笑出去與他父親會合。

  恕之臉上笑容立刻消失,她鐵青著臉,疲態畢露,過去的人與事一個個,一件件追上來。

  恕之記得那年輕人嗎,並不,她很詫異他居然對她有印象,那是多年前的事了。

  有一段時期他們兄妹常在校園附近出沒,開頭相當興奮,因為學生們無知天真,很快傾其所有,稍後發覺他們零用其實有限,於是離開那一區。

  那年輕人記性真好。

  這時王子覺走進來,叫她一聲,恕之整個人跳起,她這才發覺出了一身冷汗。

  子覺說:「看得出你身體不適。」

  她央求:「我們往西部度假吧。」

  「行李就在門角,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子覺坐到她身邊,「我會把那些瑣碎的家傳小生意逐單出售,以後,自由自在過日子。」

  恕之微笑,子覺總順她意思。

  「錢財夠用就可以,請原諒我沒有出息,毫無奢望,我此刻恢復健康,更加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非把時間全部浪費掉不可。」

  他咧開嘴笑起來,高興得像個孩子。

  恕之把頭輕輕靠在他肩膀上。

  這時,王子覺告訴她:「忍之也想到西部去看看。」

  恕之吃驚,「不,不要讓他跟著我們。」

  「恕之,就是你這種態度引起他不滿。」

  恕之意外,「他同你訴苦?」

  這時忍之走進會客室,他低頭專心用一把尖利小刀削蘋果,一聲不響。

  王子覺說:「忍之可以幫我們看房子。」

  恕之失望,她到西部去就是為著躲避忍之。

  忍之削掉蘋果皮,把蘋果切下一小塊送進嘴裡,他緩緩說:「子覺也同意,這是離開松鼠鎮的時候了。」

  王子覺很高興,「就我們三個人,到處遊玩,忍之說,他對歐陸熟悉,有一次,他險些娶一個阿爾及爾女郎,恕之,你們在歐洲逗留過一段時間?」

  恕之不出聲。

  忍之扮什麼似什麼,說什麼像什麼,他是天生戲子與騙子。

  她輕輕說:「子覺,當心他把你帶壞。」

  王子覺握著妻子的手,「我從前也很好動。」

  「相信我,」恕之說,「離他越遠越好。」

  子覺笑,「你們之間仍有誤會,忍之已答允我,他不再酗酒濫賭。」

  恕之答:「好比黃鼠狼答應它不再偷吃雞蛋。」

  忍之一直不出聲,吃完蘋果,把小刀折好收起。

  他這時說:「我隨時可以出發,子覺,如果恕之不去,我與你結伴。」

  王子覺笑,「恕之,我們三個人一起走,離開松鼠鎮。」

  恕之問:「安醫生與平律師呢?」

  「他們根本不是鄉鎮的人,再說,他倆五月就要結婚,也許回東南亞發展。」

  恕之又一個意外,「呵那多好。」

  「我們另外有律師辦事,你放心好了。」

  恕之怔怔地看著王子覺與深忍之,她在世上只有這兩個親人,不知怎地,他倆此刻都像陌生人「。

  她要到這時才知道,剛才那兩個客人,已經決定買下王氏這座莊園。

  感覺上王子覺與深忍之有商有量,像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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