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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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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覺說:「我不再寂寞。」 他一點也不覺恕之內心世界已經顛倒得亂七八糟。 第二天一早恕之帶著僕人到客宿打掃清潔。 她們在房內找到大堆肮髒衣物,襪子又臭又硬,像是會站立走路,恕之卻一隻只仔細檢查,丟進籮裡,叫傭人打包丟掉。 她再檢查襯衫褲子外套,袖口領口只只有污垢,並無其他,吩咐傭人用機器洗半小時她們在房內找到大堆肮髒衣物,襪子 輪到鞋子了,恕之仔細查看,鞋底卻不見泥瓣,迷失湖附近松樹全年都落下松針,泥中會混和樹葉,但忍之三雙靴鞋都相當乾淨,她還是命傭人扔棄。 恕之知道,只要有一滴血三兩粒皮膚細胞,鑒證人員也可以探察出來。 她打開櫃門,看到許多空酒瓶,全部收拾乾淨,她尋找攻擊性武器,卻連棒球棒也欠奉。 恕之可沒有放心,叫傭人用蒸氣吸塵機把裡裡外外都清潔消毒,恕之仍然坐立不安。 她在客廳踱步,王子覺進來。 「可是嫌這裡狹窄?」 恕之搖搖頭。 他笑,「忍之不修邊幅。」 在王子覺口裡與心中,每個人都是好人。 他說:「大屋可以加建,忍之可以住在二樓東翼。」 恕之說:「他遲早會到城裡發展。」 「他走了,我們也覺冷清。」 「子覺,他總是鬧事。」 王子覺十分樂觀,「忍之還未找到生活目標,一旦有目的,他精神得到寄託,自然安定下來。」 恕之命人打開窗戶使空氣流通。 僕人報告:「安醫生來了。」 這是王子覺規定檢查身體時間。 恕之在客廳再三徘徊,終於回轉大宅。 那天晚上,她提前睡覺。 睡到一半,聽見聲響,以為是丈夫,脫口問:「子覺?」 一個黑影回答:「不是他,是我。」 恕之氣餒,「你這麼快回來了?」 「巴不得我也失蹤?可是——」 恕之噤聲。 「你能捐骨髓給王子覺,我也可以,不知將來你會否挖出我心臟送給他,或是我的眼核,你心中已無別人,你只想討好他。」 他漸漸走近,用手掐住恕之脖子,恕之呼吸困難,喉嚨氣管受到壓縮,呼吸困難,眼前一片昏黑。 她驚醒,從床上跳起來。 夢境的感覺是那樣真實,她掩緊胸口。 天已經亮了,她聽見窗前嗒一聲,恕之打一個冷顫,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投石問路:「你醒著嗎,我有話要說。」 恕之走到窗前,低頭一看,卻沒有人。 照說,剛做過惡夢,她應當害怕,但是恕之卻十分鎮定,沒有人,大抵是松鼠,這是它們出洞的時分了。 她看到意外一幕:王子覺把平律師送出門來,臨上車,平律師還與王子覺低聲交換意見。 這麼一大早,兩個人已經商議完畢,談的是什麼? 王子覺穿著柔軟舒適的家居衣服,驟然看上去已與常人無異。 平律師走了,他抬起頭,看到恕之,朝她招手。 他到樓上看她,「早。」 恕之雙手抱著膝頭,呵,這正是她夢想,在熟悉的床上睡到自動醒轉,一張眼就是疼愛她的丈夫那笑臉。 恕之雙臂擁抱王子覺,把頭靠在他胸前。 子覺輕輕說:「我請平律師來改一次遺囑,前一份我把產業贈予慈善機構,現在已有妻室,你才是承繼人。」 兄妹的願望達到了,王氏的財產,終於轉到深恕之名下。 「即使我有不測,你以後的生活也有保障。」 恕之看著他說:「王子覺,你的生命會比我們任何一個長久。」 子覺哈哈笑起來。 這時僕人上來通報,她站在門外說:「一位東部來的伍先生在門外要求見你。「 王子覺詫異,「我不認得姓伍的人。」 「他說有要緊事,非要與你說話不可。」 「你請他在會客室小候。」 王子覺沒有發覺,恕之臉色驟變,他下樓去見客。 姓伍的是一個中年人,相貌不差,談吐斯文,他一見王子覺便說:「王先生,你可認識照片裡的人?」 王子覺接過照片,仔細看過,他搖頭,「沒見過。」 伍君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周小曼,她的兄弟,叫周小壯。」 王子覺抬起頭來,輕輕說:「這是你的私事。」 「他倆自稱兄妹,其實是一對情侶,四處行騙。」 王子覺不出聲。 「王先生,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你與王太太,在何處認識?」 王子覺忽然這樣答:「我們是大學同學,我讀工商,她讀經濟。」 那姓伍的生意人忽然露出失望的樣子來,「對不起,打攪了,府上前管家跟我一個朋友說起,她仿佛見過周小曼在王宅出現。」 王子覺說:「一定是誤會。」 「我太冒昧了。」 王子覺把他送到門口。 他們的談話,恕之在角落,全部聽到。 恕之鼻子發酸,她從未想到,王子覺會這樣保護她,他甚至沒問原因:「伍君,小曼到底騙取你什麼?」 恕之記得很清楚,他們把伍君信用卡盜走,把他存款全部兌出,那不是一筆小數目。 那一年,她十九歲。 她一聲不響走進廚房斟咖啡喝,一邊問丈夫:「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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