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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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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氏」的一動一靜,通常是商界的熱門話題。 顯然沒人曉得真正發生了何事。酒會中與席者,全都是商場老將。交頭接耳,猜測懷疑的說些沒有結論的話題,是小輩或初出茅廬者才會做的事。 這些人,說得少,做得多,是他們成功的秘訣。 「金氏」要不是將有大變化,便是有些尚不足慮的小風吹草動。大夥靜觀其變。 未待酒會散,少安即離開回家。 爺爺的書房亮著燈。 「玩得盡興嗎?」 「你問哪一場?」 金永銓笑呵呵的揉揉下巴。「你這一點比我兒子強,你不對我說虛話。」 「我爸爸根本不大愛說話。」 「是我太嚴厲了些。」 少安給爺爺和自己倒杯水。 「唔,我有這個印象,爸挺怕你。」 「我怕他不成材,管教過了頭。」 「他深受其害,得到教訓,所以對他兒子來個三不管?」 金永銓沉吟。 「他不是不管,他對你采開放教育,由你隨心所欲,做你想做的事,算是彌補他自己的缺憾。」 「我當年填升學志願時,他把我叫去,問我:『你準備讀哪一科?』」 「你回答醫科。」 「吔。他又問:『為什麼?』我後來回想,覺得他的口氣有點不以為然。」 「說真的,你何以選擇念醫學院?」 少安咧咧嘴。「我告訴爸爸,我覺得『長青』很爛,我將來要開個比『長青』像樣的醫院。」 那時金永銓還是「長青」院長。 他眯起眼睛。「嗄?『長青』很爛?」 「爺爺,我年輕氣盛嘛。」 「那你後來為何留任『長青』?」 「賭一口氣。爸說的,有本事,你去把『長青』弄得更爛。」 金永銓揚揚灰白的眉。「他幾時說話的口氣竟和我如出一轍了?」 「他是你兒子呀。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卻不肯待在『長青』,跑去做生意。」 「他要看我如何整爛『長青』,又怕我把你的家業敗得太糟,先一步另謀他途,賺足夠的錢,以備無患。」 金永銓沉默了半晌。 「我要將『長青』交給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藥廠和化學工廠上。」緩緩地,他告訴少安。「你還記得那次化工廠的爆炸事件嗎?」 「當時我在美國,聽到些新聞,詳情不大瞭解。」少安有些慚愧。 「死了好些人,還有好些人重傷,以致終生傷殘。你奶奶過世後,我心情沉鬱,逗留歐洲散心,不問世事。等我知道消息回來,你爸爸已將所有事情處理妥當。」 「不久,我修完碩士,他卻在我返家前一天,和媽媽赴瑞士開會兼旅遊。」 「從此樂不思蜀。」 少安十分意外。「我一直不曉得你和爸爸之間有心結。」 「這叫代溝。等我年紀大到知道我們父子有代溝這東西存在時,它變成大西洋了。我呢,又太老了。人越老,膽子越小,飛機都不敢搭了。」 金永銓慢慢站起來。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今晚玩得開不開心?」 「我挺納悶,沒人關心『金氏』。我還以為『金氏』頗受人愛戴的。」 「你爸爸不知又在弄什麼玄虛。你的約會呢?」 「後會還有期。」 老人微笑。「這次可以維持多久?一個星期?」 「『金氏』要是聲望、地位不墜,我也許差堪可以配得上她。」 老人挑高眉。「喔?她是誰家閨女?」 「這麼說吧,她有一部比我身高還長的加長型大轎車。她還有個私人專任司機。」 「嘖嘖,派頭不小。」 「她一進餐廳,一干服務生對她前倨後恭,奉侍女皇似的。」 「你想娶她?」 「我看她,像看一面鏡子,倒影是我自己。不不,也不完全是。我指的是,我一直以來不屑做為『金氏』接班人,我甚至厭煩別人把我看成金某某的孫子,或金某某的兒子。不過……」 「不必解釋,少安。談你的感想就好。」 「唔,我是說,我自認經濟獨立,自立更生,可是當別人對我前呼後擁,而我洋洋自得時,我正是我一直不承認我是的那個人。」 「我年紀大了,你說白話好嗎?」 「我否定我的身分,但我一直在享有我的身分,爺爺。當我認識孟廷時,我又自認我在做真正的我,結果卻是給自己蒙上另一個虛假的面具。」 「你念的究竟是醫學還是哲學?」 「總歸一句話,爺爺,我沒告訴孟廷我是『金氏』的金少安。我很高興她接受了那個平凡無奇的金少安。現在我發覺「金氏」的金少安才能在身分、地位上和她匹配,我不曉得如何回復我本來的面目。」 「而且是你原先所憎惡的本來面目。」 「正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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