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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斬釘截鐵再度重複。

  「呃……那麼,我去接你,我正在車上。」

  她不等他說完,把電話掛斷。

  隨便穿了一套衣服,她在大門外等他,上了他的車。

  「顏小姐,你請選個地方。」

  螳螂山魈露出血紅的牙齦,笑著,必恭必敬問她。

  她在一陣陣反胃中精神恍惚著,錯愕反問:「什麼地方?」

  「談話的地方啊。顏小姐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談?」

  「噢,去你那裡,你住的地方。」

  她像是早已想好答案似地,很快告訴他。

  山魈大吃了一驚,結結巴巴重複地的話:「去……去我那裡?」

  「對,去你家,你睡覺的地方。」

  她眼睛眨也不眨,一臉寒霜。

  溫師夷知道再也不必遲疑了。他把她載到他的另一幢別墅,他是個有了老婆的人。

  她站在他俗麗寬闊的客廳裡,不看四周一眼就問:「這就是你要圈養我的地方?」

  「別這麼說。冰蕊,這是藏嬌的金屋,你明明知道應該這樣講才對!」

  山魈把手反扣在背後,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優越姿態叫著她的名字,快意加了一句:「殷燦處理事情的效率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可觀!了不得!」

  冰蕊所表現的行為已經夠清楚地告訴他,他贏了!只是他沒想到會這度快,又這麼俐落!她和他當初一見鍾情的溫婉美女已是兩個模樣,但他還是為她著述,為她瘋狂!

  果然,她強悍地對他說:「少說廢話!你什麼時候把股票拿出來?」

  他也回答得很爽快:「今天中午以前我就去交割,你滿意嗎?」

  「很好,我就在這裡住下來。」

  她面無表情告訴他。

  「冰蕊,不要這樣敵視我!」

  山魈朝她移步走了近去,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只怕他伸出長毛帶角的爪子來。

  他又說:「你想想看,如果世界上有那麼一回事,既可以讓你痛擊對手,又可以得其所愛,這種事有哪個人不會去做?我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很樂意!」

  他已經走近到幾乎要撞上她的胸部、她的鼻尖而又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又倒退一步,驚恐地瞪著他家透過放大鏡而顯現的厚眼皮、紅牙齦。

  他真的伸出一隻手來,捧起了她的下巴,垂憐地說:「殷燦不配擁有你,我的美人,不要怕我。醜人的愛情也許比一張英俊的面孔所給你的愛情還誠懇、還高尚!你以為醜人沒有愛情?想想看,我付出的,可能比殷燦還多!」

  他一番剖心的表白並沒有收到預期中的效果,反而字字句句刺痛了她的心!她由他托著頰,咬牙告訴他:「不許你批評殷燦!我們之間的事,更不許你去張揚!我絕對不許你去傷害殷燦!」

  「你放心!」

  他用他的食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來回滑動,像在撫摩一件珍貴的寶貝,告訴她:「我溫某人要對付的是殷燦,不是輿論!何況,我家裡還有一個張牙舞爪的黃臉婆呢!我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

  他忘情地撥弄她、欣賞她,逼得她連連後退,靠到了牆邊,就在她再也忍不住要嘔吐出來的時候,他放開了她,說道:「我出去辦事了,晚上回來再談吧。你在這裡好好休息,嗯?」

  他腫厚的眼皮向她眨了眨,向她露出更多的血紅牙齦,還對她鞠躬似地、長長地點了一下頭,走了。

  在胸口的騰騰翻滾中,她感到一陣大旋地轉,身子靠在牆上像蛇一樣滑到地上去,癱成了一團。

  第八章

  黑夜的陰影籠罩著大地,就像厄運的黑騎士把他的陰影覆蓋在冰蕊的身上。

  當著溫師夷的面,她脫下了全身的衣物,裸裎著。

  「不要這樣,冰蕊,我是真心真意愛你,想珍藏你、擁有你、疼惜你。」

  他的眼睛瞪得直直的,眼珠子在她的臉上、身上打轉,玩著小鋼珠一樣靈動的遊戲。

  「為了你,我甚至不惜放棄我的籌碼……」

  他繼續說著,開始喘息了起來。

  是啊。誰說醜人沒有真情?誰說一個英俊的情郎就比較高貴?

  冰蕊強迫地告訴自己。她閉上了眼睛。

  也許只要閉上眼睛,美醜就不存在了,存在的,就只有愛情,一模一樣的,男人給予女人的愛情!

  可是,當她驚覺他拂觸到她的身體,她魂飛魄散地,還是睜大了眼睛,看見了那個活生生的事實,活生生的山魈!她知道,皮相的執著,誰也逃不出、擺不脫!

  她忍著沒有狂叫出來,眼裡他微微禿頂的頭探進了她的胸脯,像一隻不知名的怪獸在頜下覓啄、鑽動。是了,他就是一隻禿鷹,而她是一隻被它狠狠咬住了的羚鹿在劇痛難忍中痙攣、顫慄,像被活生生撕下了皮肉……「冰蕊,我愛你,我愛死了你,你終於變成我的了!」

  山魈時而抬起臉來歡呼囂笑,副應接不暇、放浪狂饜的抵死快活模樣。

  誰說的,千古艱難唯一死?現在她所承受的,比死還艱難不知多少倍,她先得通過這一關、這一浩劫,才能去接近死亡。

  死原來是容易的,比許多事情都容易。

  她想起了蝶茵,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敢於赴死!死是容易的呀,死抵擋了一切,有了它,什麼都不能侵犯,不能肆虐。

  溫師夷動也不動癱在一邊,身子癱了,嘴裡還在咕噥:「冰蕊,我愛死你,你真是迷死人,害死人,嗯……哼……」

  而這些聲音,對她而言是不存在的。她所感覺到的,是無邊無際的失落感。

  失落、失落、失落、失落到無底洞的深淵,無論她的手伸得多長,都碰觸不到任何東西。

  她夢遊一般穿上衣服,給溫師夷留下了字條:溫先生:我已經盡力在道義上不致虧欠你太多,請原諒。

  如果你能遵守對我的允諾,我做鬼都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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