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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謝謝你,現在我松了一口氣了。」他把他用心的塗勻了果醬的吐司遞給她,「否則,想想報紙的頭條標題:「妻子控告丈夫強暴」。嘖嘖,我一世清譽豈不全毀了?」

  他在開玩笑,但她沒笑。「妻子?丈夫?」

  「你親口告訴我,你答應了。反悔了嗎?」

  羽蕊不語。

  他傾身向前,在她唇上輕輕一吻。「吃完你的早午餐,到沙灘來,我們散散步,看夕陽。」他低語,站直身子。「不要帶槍。」

  她怔怔地看著他走出去,呆坐了好一會兒。她努力地再吃了兩口吐司後,便把託盤推開,從床上跳下來,沖進浴室,很快地沖了個澡。

  穿回她的襯衫和裙子時,她看到衣服上的皺痕。她望著自己在鏡中閃亮的眼瞳和發光的臉龐,生平第一次,她很高興她是女人。她感覺像個十足的女人,這感覺美好得教人暈眩。

  這一刻,現實世界裡的一切都彷佛好遠,和她不相干。

  她找到一把梳子刷直她的長髮,在腦後束成一條長長的馬尾巴,把床上的託盤帶進廚房放在水槽裡,然後出去找沈飛。

  他站在她上午看到他的沙灘邊,杳無其它人跡的沙灘上,他偉岸的身軀站立的姿態,彷佛他擁有這整片廣大的天地。

  急切的渴望使她加速腳步,跨過廊板,跳下階梯到沙地上。她不清楚她何以急於到他身邊,就她所知,在他眼中,她是他仇人的女兒,即使他們有了親密關係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沈飛聽見她穿過沙地跑向他的腳步聲,也感覺到他的脈搏企盼的悸動,和他的血液亢奮的奔流。

  他牽起她的手,兩人並肩走向水邊。夕陽播散著柔和的余溫,溫暖著兩顆孤單多年的心一段溫馨的靜默後,沈飛靜靜地先開口。

  「好久沒這麼輕鬆過了。」他說:「腦子空空的,什麼也沒有。真想後半輩子就這麼過下去。」

  「你不能嗎?」蠢問題,她懊惱地罵自己。他是「沈氏」的董事長,多少責任和重擔都在他肩上。

  「能也不能。」他輕快地聳肩,讀出她的想法似的,他說:「太年輕就扛上個沉重的大頭銜,弊多於利。幸好我沒有被名利沖昏頭。我小時候很皮的,你相信嗎?」

  「我想你還是很皮,只是被你的大頭銜壓住了。」她悄悄松了一口氣,暗自感激他化解可能變僵的話題的幽默方式。

  他朗笑。「我們三兄弟裡真正最嚴肅的是老二。」

  「沈威?」她有些驚訝。「看不出來。」

  「小威向來是個不多話的孩子,他和小靖個性完全不同,可是兩個人又常不約而同做出同一個表情,說一樣的話。」他頓住,低首看她。「我記得你提過你家也有一對雙胞胎。」

  她點點頭,「芙蓮和芙音。」

  「芙蓮還有個姊妹?」

  「芙音是妹妹。」

  沈飛目光一閃,「那麼我在你家見到的是芙音了。」

  「就是她告訴我你去了那邊。」

  他眨眨眼。「她給人的感覺有點……我說不上來。」

  「古怪?」她微笑。「我第一次看到她時,以為她是幽靈。芙音有種很特殊的預感能力。」

  他兩眼閃著趣味的光芒。「真的?你是說先知那類的?」

  「我不是開玩笑。」羽蕊認真地說。他們並坐在一塊突起的石塊上,俯瞰海水。「碧翠絲,芙蓮和芙音的母親,我後來叫她翠姨……」

  「後來?對不起,繼續。」

  「父親初帶她們母女三人回家來時,我恨透了她們,同時我又有點怕她們。芙蓮,有些像你形容的沈威。她不多話,總是一張陰陰沉沉的表情,好象隨時隨地都在算計著什麼。翠姨……芙音很像她。」

  沈飛留意到她提到「翠姨」時的猶豫口氣,似乎猶有餘悸。

  「這個「翠姨」,她是巫婆不成?」

  她注視他一下。「她很美,她的美沒有任何文字或語言可以形容。」

  「老天,我想見見這樣的美人。」他捏捏她的手。「輕鬆點,羽蕊,你在發抖。」

  她緩吸一口氣。「我只是想起她們母女出現的那一刻,我感覺被一股無法言喻的魔力包圍住。她們是奪走我父親的人,是她們害我的父母失和,我恨她們,可是那股力量把我吸向她們,讓我想接近她們,和她們親近,做朋友。」

  「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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