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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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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過以暴制暴的地方了,煤球。這一套在戰場有用,到了文明世界,你要用的是智慧。」 他的怨恨使他頰上的疤在夜色中看上去更猙獰,但在那股怨恨後面的與現實掙扎的痛苦,羽蕊明瞭。由於明瞭,她的心感到好痛。她曾身在其中,她懂得那種必須終日力求生存,還要生存得有尊嚴的痛苦。 「我不懂你說的這些狗屁!我知道的是有個東方鬼要來拆我們的家,你幫著他!」 他切齒的指責點出了一件事。 「搗亂我屋子的是你!」羽蕊猛然想起。 「是我兒子。」他驕傲的承認。「我處罰了他,但是那是你自找的。你可以去告訴你的東方老闆,我們死也不會搬走的。」 「如果你是代表全區的人說話,那麼,煤球,你也幹得很不錯。」 煤球瞪著她半晌。「至少我們全家寧死也不會離開。」 羽蕊深吸了口氣,知道在這件事上和他爭論無益。沈飛要改建整個社區,不論居民願不願意,屆時都得還出舊住屋。她同樣不願見到更多人流浪街頭,可是她無法作主。 「你這時候跑來做什麼?」煤球質問。 她也不知道。她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該就寢時又睡不著,開車出來兜兜風,不知不覺就開到了附近。 「嗯,這兒的確不是個懷舊的好地方,是嗎?」她語音中有幾分辛澀。 煤球狐疑的端詳她。「你若念舊,就該幫我們,不是幫白人或東方人。」 「我誰也沒幫,我做的是我的工作。昨天開槍的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不悅地瞪眼,「我家裡有把來複槍,很久沒用了。」 羽蕊點點頭。「用刀子刺傷我的老闆呢?」 「你以為是我?」 「或你兒子?」 「傑生沒那麼大的膽子到街上去行兇傷人,他不會做傷人性命的事。」 羽蕊又點點頭。「你有幾個孩子?」 他忖度著她問這話的用意。「傑生是長子,另外兩個女孩都很乖巧,還有個最小的兒子才七歲。」 「你太太是瑪蒂嗎?」 「除了她還會是誰?」 羽蕊笑了。「不知道,但我記得她誓言旦旦,絕不嫁給你這個大老粗的。」 他黝黑的臉突然紅了一大片。「唔,她終究嫁給我了,還為我生了一群漂亮的孩子。」 「恭喜你們,雖然遲了些。老茉莉好嗎?」她問候他母親。 他的神色黯沉下來。「老了,有病,還是那麼固執。」 「我可以去看她嗎?」 他防衛地又冰起臉。「她大半時候什麼也聽不見,你跟她說什麼都沒用。」 「你擔心什麼,煤球?哪,」她拿出手槍,他馬上退後,但她把槍倒過來,槍柄朝他地遞過去。「你替我保管,等我走時再還給我,這樣我可以去看老茉莉了嗎?」 那個項羽蕊,沈飛恨恨地想——恨他自己,他要怎樣才能不想她? 他不知道他自宴會出來,在馬路上開車開了多久。他不該去參加這個宴會的,他可以不去,可是當他留羽蕊,她一口拒絕,旋即離開,他挫敗得像失去了整個「沈氏」。 「我有約會。」她說。可惡,難道他沒有?他要的話,那些女人足以讓他忙到脫腸。 哦,該死!瞧羽蕊害他把自己想成什麼了? 他的右臂仍隱隱作痛,他腰背上的傷更是一動就痛得要命。 可是他只有不要一個人待在家裡,才能阻止自己想她早上進門時的泑模樣,及他吻過她後,她脆弱迷惘的表情。結果他又錯了。在宴會裡,對著他面前的女人,看著那些明明白白等著邀請和誘惑的眼睛,他卻想不起她們的名字。她們都十分明豔動人,其中一個一雙眼睛藍得像寶石,但她們都不是羽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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