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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她固執的不語,看著他帶著怒氣轉身離去,直到這一刻,真是畫下了休止符。

  鐘嶽要辭職的風聲傳遍了整個經理人公司和攝影師,自然也會傳到薛靖雯的耳朵裡,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她真的是又錯愕又意外,沒想到他會有辭職的打算,他這一走,他們豈不是真的要「永遠再見」?!

  莉緹說得沒錯,該是她撕下驕傲外表的時候了,她不能永遠的高高在上。

  站在鐘嶽沖洗相片的暗房門前,她依然猶豫地不敢走進去。想通是一回事,但是去做又有些困難,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輕聲細語」。

  兩年前她會。

  但經過這兩年……她早已忘了。

  愈猶豫,她的信心就一點一滴的流失,如果鐘嶽不給她好臉色,如果她又忍不住的話裡有刺……

  汽車後座的事是個可載舟亦可覆舟的「危險』。

  就在她心一橫的準備敲門時,暗房的門先她一秒鐘由裡被打開了。

  「靖雯……」鐘嶽很意外看到她。

  薛靖雯不自覺的臉紅,一見到鐘嶽,就彷佛看到了那晚汽車後座的經過,她的狂野、她的迫不及待,她和他一樣的想要,只是她死都不肯承認而已,事後還給他安罪名。

  鐘岳以為那是薛靖雯臉上的胭脂,現在已經沒有會臉紅的女人了,他不知道她是正好經過暗房,還是要來找他?但不管如何,他總是見到她,可以和她好好的談談了,他們真的該談一談。

  「鐘嶽。」她不看他的叫。

  「來找我?」他這麼假設著。

  「是吧?!」她自己都不清楚。

  「這裡談還是……」他指了指暗房。

  一想到可能再增加一個「暗房做愛事件」,她就「心驚膽戰」;搖搖頭,她指了指就在這裡,他總不會在走廊上對她……

  「想談什麼?」他輕鬆中略帶緊張的問。

  「我……」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他揶揄她。

  「那晚——」

  「你要談那晚?」他一個搶白。「靖雯,你明知道我沒有「強姦』你,那是發乎情,只是沒有止乎禮的行為而已,你不該因為那晚的事而懲罰我,那是不公平的;如果你坦白些,你會承認我們得到的享受是一樣的!」

  她知道他說的是實際的狀況,但是他沒有必要說出來,一說出來好象變成她是什麼性饑渴的女人似的。

  「那晚的事我不想再提,我是想和你談別的。」她一副那晚的事已是過去的表情。

  「別的什麼?」

  「你要辭職?」

  「是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他啞然失笑。「這應該問你啊,你給了我留下來的理由嗎?你給過我好臉色嗎?除了那晚,這陣子我從你身上得到的只是冷漠、冷淡、冷酷,除了這些,你給過我什麼溫暖、甜蜜?」

  「就算我這麼的『冷』,我們只是彼此扯平而已。」她並不知錯。

  「你還在為兩年前分手的事怪我?!」

  「我沒那麼小家子氣!」她死不承認。

  「你就是!」

  「鐘嶽,是你舊事重提的,我本來已經忘得差不多,是你扯出這個話題的!」

  「靖雯,如果兩年前的分手是你提的,今天我是不是就有權利像你這麼對我般的對你?」既然她要老咬著這件事,他就談清楚。

  她不語的瞪他。

  「可不可以別再浪費時間?」他給了她一個疲憊的歎息。「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會留下來;如果你真的恨透了我,那我行李一收,我準備回英國,至少那裡有美麗、動人的回憶,這裡只有你的『冷』。」

  「你拿回英國威脅我?!」她表情真的是冷冷的。

  「我沒有威脅你,只是陳訴我的感覺,我不希望自己再受這種「不人道』的待遇,我是想用自己的一生去珍惜你、呵護你,但如果你不接受,我也就只有保持自尊的走人。」他凝視她。

  她知道每個人的耐心都有限度。

  「靖雯,還有一個可能……」

  「你是指——」

  「一個小生命。」

  「哦……」她的臉不受她控制的又紅了起來。

  「別告訴我你有吃避孕藥!」

  「如果我就有呢?」她賭氣道。

  「你有嗎?」

  「鐘岳,說清楚,你是因為可能的「孩子』才會想珍惜、呵護我一生嗎?」一想到是因為還不一定的孩子,他才會這麼耐心的對她,她就一肚子的委屈。難道沒有孩子,他就可以瀟灑的來、瀟灑的去?

  「這有差別嗎?孩子是我們倆的愛情結晶,我會珍惜、呵護你一生,也會珍惜、呵護孩子一生啊!」

  「如果沒有孩子呢?」她問出了實際的問題,是不是沒有孩子,沒有她也無所謂?!

  「沒有……」他似乎認定一定有,一想到可能沒有,他的表情就整個黯了下來。

  「鐘嶽,不要告訴我你只是拿我當生產的工具,只是想利用孩子來穩固我們的關係,你在乎的不是我,你要的是孩子?!」她滿腔的柔情被淡化了。

  「孩子和你一樣重要啊!」

  「即使有了孩子,也無法改變什麼!」

  「我又說錯了什麼?」

  「你不該先想到孩子的,鐘嶽,你眼前應該想到的只有我……」她重新披上驕傲的外衣。「即使有孩子,我也會當個不婚媽媽,我不要你,鐘嶽,我不要再被利用,你回英國去好了,走吧……」

  曹學城實在沒有臉再去找關莉緹,但是為了敬敬,為了以後,也為了他自己,他不得不拉下自己的臉;如果一時的受辱或是低聲下氣可以挽救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那他說什麼都要一拚。

  找到關莉緹上班的地方,才知道她已經辭職。他立刻往她租的地方趕去,希望她還在香港,如果她回了澳門,他還真不知道要上哪去找人。

  按了好久的門鈴,關莉緹才姍姍來遲的前來開門,她憔悴了好多,蒼老了好多。

  開門一見是曹學城,關莉緹本能的將門朝他的臉上摔去,但是被他用雙手撐住。

  「莉緹……」

  「我相信你沒有來找我的理由。」

  「敬敬他……出了點事。」曹學城知道自己的手段卑劣了些,但這會兒只有打出敬敬這張牌才能致勝。

  「出了什麼事?」她馬上花容失色的問。

  「縫了幾針,現在沒事了,我只是……只是告訴你曾經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一直吵著要找你,可是我怕你會不歡迎我們,所以我就沒帶他來。」

  「我是不歡迎,但我不歡迎的只是你,不包括敬敬在內!」她冷冷的瞪他一眼。

  「早知道我就帶他來了。」曹學城一臉的逆來順受。

  「你們為什麼沒好好的照顧他?」關莉緹質問。「我當然知道小孩摔倒碰撞的事情難免,尤其是一個活潑調皮的四歲小男生,但是被電單車撞倒……你們當的是什麼父母啊?」

  「翁楓……已經走了。」

  「走了?!」

  「在敬敬發生意外之後的幾天,我們徹夜長談了一番,她很肯定自己做不了一個盡責的母親,所以她決定離開。」曹學城淡然的說道。

  「所以你才又回來找我這個免費的傭人兼保母?」她怒火中燒。

  「我知道自己自私、沒有良心,今天更沒有資格再回來求你,但是莉緹,我終於知道你的重要性,終於能體會出你在敬敬心目中的分量,他可以沒有媽媽,但不能沒有你這阿姨!」

  「曹學城,如果你想再騙我的感情和同情,那你非敗不可!」她不再傻了。

  「翁楓絕不會再回來了。」

  「和我無關!」

  「你不想想敬敬嗎?」他刺她的弱點。

  「曹學城,你已經卑鄙過一次了,你已經利用過你兒子了,不要再用同樣的伎倆!」她憤憤不平的指責他。

  「敬敬需要你!」

  「需要我的人多了!」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看在敬敬的份上,希望你高抬貴手;在曹家,你可以擁有完全的決定權,我和敬敬都聽你的!」他利誘她。

  「曹學城,我並不想當曹家的決策者,我想通了,我不必作踐自己的。」

  曹學城的心愈來愈往下沉,難道這一次是真沒有希望了嗎?

  「我疼敬敬、我愛敬敬,但是你給我的傷害太深,我為什麼活該在你前妻想回來時就被一腳踹開;現在她走了,你又馬上要把我給迎回去,我永遠就只能當第二、當替補的嗎?」她自己告訴自己。

  「我向你道歉!」

  「道歉?!」她一哼。

  「你開出條件,我全順你。」

  「我不要你順我,我只要過我自己的日子,遠離你們曹家父子。」

  曹學城頹然的靠在門邊。他不能怪關莉緹的冷漠,她絕對有資格冷漠,這會兒他只怕要安靜的走開了,是他先對不起她的,他以為舊的回來就不必再適應新的,他懶得再花心力,而他錯了。他得到報應了。

  「你花得起錢,給敬敬找個全職的保母吧!我不可能和你「混』一輩子,我要為自己著想啊!我還得嫁人的啊!」她用他說過的話來反諷他。

  「莉緹……」

  「你說的沒錯,我準備好好的找個對象,我可以有自己的小孩來疼、來愛,我幹嘛賤骨頭的自己找苦頭吃?敬敬是叫我一聲阿姨,但他也可以叫任何女人阿姨,我感動個什麼勁?!」

  「如果我向你求婚呢?」曹學城突然放手一搏的說。

  「你——你什麼?」她張口結舌。

  「我要你嫁我!」

  這是關莉緹的夢想,她編織己久的美夢,她等的就是這一天,但當他真的說出來時,她反而不知所措。

  「莉緹,不是為了敬敬而嫁我,而是為了我發現到我自己真正愛你,在不知不覺中早愛上了你。我要你是因為我愛你、我可以給你幸福而嫁我,你覺得如何?」怕她又誤會他是為了給敬敬找個媽媽才向她求婚,他先把話給講清楚了。

  「你……」她激動得喃喃無言。

  「我、你、敬敬,我們三個可以組成一個快樂的家庭。」

  「我……」她哽咽,原來夢想成真就是這種令人喜悅得說不出話的感覺。

  「好或不好?」他小心翼翼的看她。

  「真的不是為了敬敬?」她小聲的問。

  「難道你是為了敬敬才肯嫁我?」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口是心非,是報一箭之仇的時候了。

  「因為你愛我?!」他的個性變了,不再憨直,也懂得女人、也懂得幽默了。

  「開竅了!」她對他一笑。

  「莉緹,我很慶倖自己開竅得不算晚!」

  「感謝老天。」她風趣的看看天,真的充滿感謝。

  關莉緹的歡天喜地更顯出了薛靖雯的落寞,莉緹是歡歡喜喜的挑喜宴的餐廳、挑結婚攝影禮服、買結婚戒指、安排蜜月的行程,像是全世界最快樂的女人般,而薛靖雯自己呢?只有悔恨、寂寞相伴。

  為什麼她管不住自己的舌頭?為什麼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她曲解鐘嶽,故意在他的話裡挑毛病,她存心和他過不去,和他所說的話唱反調,這會兒她可嘗到自己任性的苦果了。

  愈想愈不對,愈想愈害怕,為什麼她不能像莉緹那樣的開開心心去結婚?她明明也可以的,只要她不要斤斤計較那些字面的意思。鐘岳會愛孩子,自然也愛孩子的媽;他會要孩子,自然也要孩子的媽。

  想通這點,她立刻拿了錢包出門。

  才出大廈的門,薛靖雯就正好見到鐘嶽由一輛出租車裡出來,他吩咐司機等候,說他只要五分鐘。

  薛靖雯的心直往下掉……鐘嶽只想再給她五分鐘而已?!

  一個轉身,鐘岳迎上薛靖雯的視線,他一怔,好象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她。

  「我正好要上去找你。」他恢復冷靜。

  「哦……」

  「只耽誤你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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