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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要得到一個女人,尤其是那種自以為忠貞的良家婦女,該用點手段。”他的話刻薄異常,為的就是毀掉她的信任。

  他不配擁有她,也不想讓她在異域惦記著他!只要能卸下心防,跟著石洛君,她可以重拾她無憂的生活。

  “為什麼要故意傷害我?”要她如何相信他徹頭徹尾都是個心存惡念的人?

  “我曾經挨餓受凍過,餓到連草木都咽了下去,所以我爬得比別人快,因為我餓怕了。”他沒有回應她的疑問,但卻順著她的語音說出了往事。

  “你受過傷害,那麼為什麼不對別人好一點?”看著眼前說話斬釘截鐵的男子,她卻是心疼——要多少的傷害,才能造成他今日的鐵血性格?

  “當初別人也沒有對我好一些,我何必對別人好?!”他的怨懣之氣並未因年歲增長而減少幾分。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渴望的小臉仰望著他,心中仍懷著希望哪——

  “因為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我傷害你?或許吧,我想童年時摧毀過我的人,必然也不明白真正的原因。”他的臉逼近了她,從她戰慄的眼眸凝視到她顫抖的唇角。“有時候,你只是嫉妒,嫉妒某些人的得天獨厚;有時候,你只是想踐踏一個人的信心,因為你討厭那個人與你截然不同。你認為是哪一個呢?”

  “我什麼都不認為,因為你不會那樣對我。”無邪的眼中沒有懷疑。

  看著她堅定而相信的眼眸,他的話哽在喉頭,一時之間竟無語以對。

  “別把我想得太好。”他嘎啞地說道,她讓他自慚形穢。

  “你對我的好,讓我不能想出你的惡處。”她主動執握起他的大掌,輕輕地將臉頰偎入其中。

  “是嗎?那麼我可以放心地告訴你——我要成親了。”他一咬牙,狠狠推她在一臂之外。心軟,心狠,她都得走!走得痛快與否,未來是否惦記他與否罷了。

  範青青的臉龐乍然綻出光采,美麗得讓他移不開視線。

  她凝睇著他,開心地伸出小手想擁抱他的腰。

  “別自作多惰,我說過我要和你成親嗎?”他嫌惡的眼神逼得她鬆開了手。

  “不是我?”範青青傻了也呆了,嘴唇張合了幾次,竟無法再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你這種稚氣未脫的丫頭,永遠構不上魏家主母之位。”他這輩子不曾覺得自己如此鐵石心腸過。

  “不可能的,你——只有我——”她的聲音正在破碎,她的笑僵凝在嘴角,她對人的信任正被他掘松了牆角,她的心正被他用尖刀剖開來。

  範青青扶住牆壁,感受著來自壁面的冰涼——原來,現在發生的事才是真的——

  “我在京城的女人的確只有你。”他要確定自己的話字字如刀,最好將她的心割得血淋淋一片。“像我這種身家萬貫的人,自然會有王孫送上貴族之女供我挑選。若果你有空再待個幾天,我會讓她和你見個面。”

  “你說謊。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你生氣我不愛護自己,差點害死了自己,對不對?”她想拉住他的手,希冀他如同往日一樣地順勢拉著她入懷。

  他的日光依然冷漠。

  “你懂些什麼?你知道男人最討厭自以為是的女人嗎?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多天不來看你?我根本對你沒興趣了!你難道沒注意到下人憐憫的目光嗎?我們之間不過是場風花雪月,本不必當真。如果我真的想留下你,我為什麼從不曾開口留你下來?”他暴躁地對著她大喊出聲。

  對待她的心情由憎至愛,由厭至惜的這層心境轉變,只要他自己懂就夠了。

  見她仍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從矮櫃中拿出她初來時所攜帶的那只淺青水瓶。

  ”這個瓶子你拿回去!”

  “那——不是丟了嗎?”為什麼她明明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痛到快喘不過氣來了,卻還有辦法開口說話?

  他要她懂他——她懂了。

  “沒人希望他的女人身邊有其他男人的東西。現在,我將東西還予你——我們之間曾有過的一切就此煙消雲散。”心一凜,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冷靜讓人膽顫心驚。

  默不作聲的她收下了那只淺青水瓶,低頭拿起身上那只他重新為她燒制的瓷瓶,靜靜地將之高舉。

  手松了——白瓷頓時碎成片片。

  “如你所願,我明天就離開。”

  開始在重建了?範青青意外地看著想像中該是一片廢墟的街道上,撐起了新屋子的木柱楝梁。

  她走了過去,在一群充滿了生機的臉孔上尋找著田氏夫妻。

  “大嫂——”

  “青青,你來了!”田氏看到她,高興地直拉著她的手。“多虧了你。”

  “我沒有做什麼事啊?”範青青不明所以地搖頭,朝緩緩走來的石洛君揮揮手。

  這幾日,她平靜了許多。她不怨他,也找不到理由怨他——懷中的鼎證明了她並非一無所獲。這一遭,也並非白走。

  夜夜濕襟的淚水,就當是她該付出的代價吧。

  “這位公子是——”田氏好奇地看著他。

  “在下石洛君。”石洛君禮貌地行了個禮。

  “要不是我早知道你和魏爺的關係,你們倆這廂拎了兩個包袱,看來還更像是對郎才女貌的小夫妻。”田氏掩著嘴直笑。

  “青青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石洛君以話語表達他對範青青不變的心。

  田氏捂住嘴,忙不迭地道歉。然則看著範青青勉強的笑顏,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難怪魏爺那天在客棧喝了個爛醉。”

  “他是高興我要離開他要成親了。”範青青擰著心,小手捏住自己的裙擺。

  田福祿高興地沖出來時,聽到的正是最後兩句話,他拿起了大土鏟立刻就要找魏無儀算賬——敢欺負他的救命恩人!

  “就知道他蓋這個東西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老子揍扁他——”田福祿大腳跨到了門口。

  “你用點腦子!你看魏爺那天那副樣子,像是高興的人嗎?用點腦子!”田氏沒好氣地捏住丈夫的耳朵,把他拖回房間。“他如果不在乎青青姑娘,幹嘛花那麼多工夫幫大夥重建這一大片屋宅!”

  “他——他派人重建這片屋宅?”範青青憔悴的臉上迸出了光采。他,真的不是那麼無情無義之人啊。

  “你不知道嗎?”田氏和田福祿全都驚訝地看著她。

  “若不是你在魏爺面前說了好話,他怎麼可能突然哎呀——你怎麼了?”田氏連忙扶住了範青青的身子。

  範青青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流滿面,哽咽到無法說話他是個最狠心的傻子!

  “你和魏爺吵架?”田氏輕聲問道——她就不信青青為魏爺哭成這樣,真能放得下。

  “沒有吵架——只是我要回家鄉了。”她好想見他!一面也好!

  範青青緊緊地咬住唇,腦海中閃過一次又一次他的絕裂表情。

  不懂魏無儀的用意前離開,她就已經夠心傷了,而今真懂了他的用意,面對與他的分離,她怎能不痛徹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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