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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魏無儀,不是一個可以催促的男人。

  但,無論他預期的是什麼——他都沒想到魏無儀會露出笑容。

  “那鼎難得到嗎?”魏無儀唇邊微揚的笑意莫測高深。

  他要證明自己絕不像歐陽無忌,他會冷眼看著她掙扎在她與別人的生命之間!

  “不難,那家貧窮至極,定會願意犧牲的。”歐陽無忌說道。

  “移動後多久會死去?”她的利益和別人的生命必須擇一時,她會選擇什麼?

  “放下鼎的那一刻。”

  “很好。我喜歡這個答案。”魏無儀的腦子思考過一回,既而分神說道:

  “說說『她』的情況。”

  “她從傍晚就開始不停地嘔血,沒有任何止血的跡象。”她是生來受折磨的!

  “你想讓範青青治療她?”

  “她的病沒得治了,只是想讓她減輕疼痛。”歐陽無忌的眼中閃過痛苦。

  “去我房裡把範青青慣喝的花露水帶去——不加西域奇花的那一種。我一會兒帶她過去。”歐陽無忌是個不可多得的忠僕——一個因為女人而變成忠僕的傲骨男人。

  魏無儀逕自走入房內,但見她瑟縮在角落,也不流淚,只是發楞。

  他大步走過去,為她拉攏好衣衫。她驚怯的大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我嚇到你了?”他才捧住她的臉頰,她的眼眶裡就冒出了淚珠。

  “我——”她哽咽地說了一個字,便接不下話。

  她緊閉住雙眼,不敢讓自己看到太多的他——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一看到她那發抖的小可憐模樣,他的火氣全上了來!她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和他娘一樣地逆來順受!

  在她的驚呼聲中,他扯起她的手臂。

  “我帶你去看一個人,歐陽無忌說她在吐血。”魏無儀嘲諷地看著她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只會對別人心軟,她的腦子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

  “吐血那很嚴重啊!病人在哪?”她連忙起身,臉上的不安已經被擔心所取代。

  “跟我來。”

  隨著他走出房間,盈白的月光斜斜地照耀在她身影上。

  她打了個寒顫,抬頭看了下月亮。“今天是月圓——”

  “月圓與我們無關。”魏無儀沒理會她短暫的遲疑,領著她走到一處房門外。

  她尚未進入屋內,就已經被一股濃重的藥草味嗆到——這病人病得不輕吧?

  而就在她看到歐陽無忌臉上的著急時,她更加肯定了這一點。

  歐陽無忌給人的感覺一向冷——一種歷盡滄桑的冷漠。然則,他居然會為著這名女子而動容。難能可貴呵……

  “放心吧,我會治好——”範青青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她看到了那個躺在榻上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一具近乎成了骷髏的女子。

  一頭枯乾的長髮是女子全身唯一具有生命現象之處,而她唇邊湧出的鮮血,竟也成了件諷刺的好事——那代表她還活著。

  “她有救嗎?”歐陽無忌的目光膠凝在女子身上只要她活著,他曾守著她一輩子。

  “你要我醫治她嗎?”破天荒地,她第一次開口問著魏無儀。今晚是十五夜,是她僅能自保的月圓夜啊。

  “不要你救她,我帶你來做什麼?”魏無儀冷冷地看著範青青臉上的掙扎。

  她也有救不了的人嗎?他簡直有些幸災樂禍了起來。

  範青青望著他的漠然,再看了歐陽無忌一眼——她毅然地下了決定。

  那女子有歐陽無忌如此眷守著,她怎能置之不理?!

  “幫我再多準備一些花露水。”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後果。

  她低頭從衣襟內掏出唯一的一顆續命丸,將它喂入了那名女子口中——

  月圓之夜,床上的女子在昏迷了半年後,終於睜開了眼,而範青青的眼睛卻沒有再睜開過……

  “沒道理會病成這樣!她已經昏迷四天了!”魏無儀殘暴的腳硬生生地踩斷一把木椅。怒不可抑的他,火爆的雙眼從沒有停止燃燒過。

  “喂她喝過花露水了嗎?!”他大吼,瞪著那一群抖個不停的婢女。

  “照——照您說的,一日三餐都喂了。但是小姐吐出來的比喝進去的還多!”

  “有法子就讓她喝進去,別在那裡哭!叫管家把那個大夫趕出城去,沒用的傢伙!你們再抖,一樣跟著他滾!全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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