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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不一會兒之後,蒼狼莫稽後背抬了個人,健步如飛地跨步上來,朱富江則是氣喘如牛地跟在後頭。

  華紫蓉一見到西門豹肩上插著一枝羽箭,以及他身上汩汩流出之鮮血,她心一急一痛,雙膝險些撐不住身子,竟是靠著姊姊之扶持才能走到他身邊。

  “他怎麼了?”華紫蓉顫聲問道,目光定於西門豹慘白面容上。

  “蒼山之間機關重重,他只中了一箭,便被我發現了,算是命大。”莫稽粗聲說道,繼續抬著人往石堡裡頭走去。

  莫稽才在華紫蓉房裡臥榻上放下了西門豹,鮮血便從他明黃綢衫一路流至潔白被褥之上,紅豔得讓人心驚膽跳。

  “姊夫,可否為他取出箭頭?”華紫蓉坐上榻邊,握住西門豹冰冷手掌,小臉竟與他如出一轍地青白無血色。

  莫稽點頭,拿出一把薄如蟬翼般利刃,在蠟燭上將利刃燒成通紅。

  “寵奴兒……”西門豹微睜開眼,低喃了一聲。

  “我在這、我在這!”華紫蓉牢牢地握著他手掌,即便凍得一顆心都痛了起來,卻依然不願鬆手。

  西門豹嘴角顫抖著,沒答話,只是奮力揚起一雙亮眸緊盯著她。

  “壓住他的肩。”莫稽命令道。

  華紫蓉與朱富江聞言,一人一邊制住西門豹肩膀。

  “啊!”

  當莫稽利刃劃下之際,西門豹身子整個痛拱了起來。華紫蓉淚流滿面,心痛得冷汗涔涔,像是那把刀割入的是她的血肉一般。

  莫稽拔出弓箭後,華紫蓉馬上自懷裡取出金創藥抹上西門豹傷口。所幸,不過幾次呼吸時間,血流便止住了。

  華紫蓉一撫西門豹的額頭,只覺他全身冷得像冰,急忙將一旁毯氈全都覆到了他身上。

  朱富江亦是連忙從懷裡掏出補氣丸藥,遞到西門豹唇邊。

  西門豹以舌尖嘗了下味道,張口將丸藥咽下了,但他依然雙頰慘白,全身也不停地顫抖著,再看了華紫蓉一眼後,他閉上眼,竟像是昏了過去一般。

  華紫蓉心急如焚,舉起衣袖,拭著他額上不停沁出之冷汗。

  他身子原就微寒,可他此時身子竟冷得像是肌理間都覆了一層薄冰似的。華紫蓉咬著唇,忍著不哭出聲,卻止不住地猛掉眼淚。

  她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刮子,都是她害他受傷的!

  華澤蘭此時早已奔向外頭尋找著大夫,亦讓灶房去燒些熱水,煮些熱湯過來。而莫稽在看了他們一眼之後,便朝朱富江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走了出去。

  華紫蓉一心守護著西門豹,完全沒注意到屋內此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啊!”西門豹忽而嗄喊出聲,他痛得弓起身子,絞緊了她的手指。

  “怎麼會這樣?箭上有毒嗎?我去找姊夫問個清楚。”華紫蓉急得六神無主,起身就想往外走,偏偏他無論如何就是不放手。

  “這是血毒……”他雙眼無神地看著她,感覺陣陣劇寒針刺過他全身,逼得他只得蜷著身子低喘。

  “今兒是十五!”華紫蓉驚呼出聲,伸手便要到他懷裡拿解藥。“血毒的解藥在哪?”

  “在家。”

  華紫蓉聞言,心一沉,目光驚慌地看著他。

  “我立刻讓朱富江回去拿。”

  “遠水救不了近火……橫豎……血毒死不了人……不過是要被這冰寒折騰個幾日幾夜而已……”西門豹用力揪住她手掌,喘著氣說道。

  “姊姊成親時,你送了她什麼火焰草丹,說什麼可稍解身子冰寒,那對你可有幫助?”華紫蓉將面頰貼上他的,雖被他冰得直打嗦哆,卻仍堅持要緊擁著他。

  “或多或少吧……”他每說多一個字,全身便要抖得更厲害些。

  “我去拿火焰草丹!”

  “別去。”西門豹咬緊牙根,用了全身力氣環住她的腰,不讓她移動半分。

  “我一下子便回來。”她說。

  “騙子……你違反了承諾……你求了我三次……卻依然扔下我……”他雙唇發紫,說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卻仍堅持不放手。

  華紫蓉看著他一臉病弱,她的淚水咚地落到他臉上。

  “姊姊,請拿一些火焰草丹藥過來。”華紫蓉擁著他身子,對著外頭大喊出聲。

  “聽見了。”莫稽渾厚叫聲回復道。

  不一會兒,莫稽一腳踢開門,火焰草丹與祛寒熱湯、熱水全一塊送了上來,他並帶了名大夫為西門豹把了脈之後,再次離開。

  華紫蓉服侍西門豹吞下丹藥、熱茶,為他換上姊夫衣裳,再拿著足以燙手布巾貼上他面頰。忙碌了一會兒後,總算看到他雙唇微有血色,呼吸也已然較為平穩,她一顆驚慌失措的心,這才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西門豹躺於榻間,貪婪地望著為他馬不停蹄的華紫蓉。

  他薄冷雙唇輕輕地上揚,此時便覺得自己挨到十五月夜才上山,讓她多心疼了他幾分,這一切苦便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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