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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這是什麼仙丹妙藥啊?!」華紫蓉圓睜著眼,驚訝地捧著手掌,左右張看著,總覺得沒受傷之處,竟像是雪白剔亮了起來。

  她稚氣開懷模樣討了他歡心,他便破例多說了些金創藥之事。

  「這金創藥乃是以蠱散、蛇毒及雪山白茶煉成。即便是深及見骨及血碗大小傷口,也能在半個時辰內癒合。」他將金鈿小盒收入懷裡,唇邊輕溢出一個哈欠。

  他拿過一隻錦枕置於身後,一副閉眼養神悠閒模樣。

  「那你拿來搽我的手,豈不糟蹋。」她咕噥地說道,覺得可惜。

  「我開心,反正我不愛救人命。」

  華紫蓉瞪他一眼,想起自己當時于江河間漂流,他卻見死不救一事,新仇舊怨不免又起。

  「說話。」他忽而掀眸命令道。

  「有了這味玩意,那些江湖人士即便是踏破門檻、傾家蕩產,也非得買到一瓶吧。」華紫蓉隨口找了個話題,腦子裡開始撥起算盤。

  「別人肯出價,我還不見得肯賣。金創藥裡那味能製成蠱散之蠱王,一年只得一隻,珍貴無比。」西門豹懶洋洋說道,隱隱感到有股睡意襲上眼皮。

  「蠱王?那是什麼玩意?」她天性貪鮮,不問上一問,就渾身不對勁。

  「將一群蠱置於瓦甕之間,它們在毫無樹汁可吸食之下,便會以同類身體為食,終至瓦甕裡僅存一隻蠱王。蠱散便是將蠱王曬乾之後,磨成粉而成之物,有祛毒滋身之效……」

  「停,別說了!」華紫蓉倒抽口氣,胸間隱隱作嘔。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卻見不得蟲子,光想到就覺得不舒服哪。

  「那有何駭人?將一群中毒的人擱在同間房子裡,告訴他們只有勝者能得到解藥,那慘狀比數蠱相爭還要駭人百倍。」西門豹合著眼,表情像是在敘說柴米油鹽小事般從容平常。

  華紫蓉看著他冷俊臉龐,渾身驀地竄過一陣冷顫。這西門豹究竟是何等來歷,竟能如此冷血地將這些事情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我該去做事了!你別礙著我!」她跳起身,覺得頭皮發麻,只想快些離開。

  「陪我說話。」西門豹掀開眼,黑玉眸子直盯著她。

  「苗姑娘應當還在房裡。」她可不是他房裡姬妾。

  「她之於我只有一種用處,而她沒法子讓我累到沉沉睡去,便不再需要她了,所以你得陪我說話。」他霸氣地說道,不許她不從。

  「我還得打掃廳房。」華紫蓉大聲說道,一對水靈雙眸譴責地瞪著他,要不是他惹得苗芊芊誤會,她今日何需落到這般疲於奔命下場?

  「我准你今日都不用做事。」他喜歡她陪著他說話。

  「你准我今日不用做事,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便得再多做雙倍不止的事。」華紫蓉擰起柳眉,斷然拒絕。

  「那你便多說些話,好讓我入睡,你才能得空去做事。」西門豹在她身側躺平,雙臂交握、雙眸緊合地說道。

  他厭惡一個人在夜裡醒著,有她陪著說話,時間似乎好過些。她性子聰慧、反應極快又不怕他,算是極合他的胃口。

  看來他前些時日對她之不聞不問,乃為錯誤之舉。橫豎這丫頭性子倔,吃苦挨駡也總逼不到他身邊,他早該一把揪她過來,還痛快一些。

  華紫蓉見著他呼吸漸漸平穩,只想一個躍身竄出長榻,偏偏又顧忌著他手裡那把軟鞭,幾番躊躇之下,最後還是待在原地。

  「說話。」他不耐煩地催促道。

  「那個中毒的人呢?」她故意問道,存心想氣壞他。

  「死了。」西門豹懶洋洋地說道。

  「你……你沒救他!」她倒抽一口氣。

  「他中的乃是奇花之毒,毒發攻心時本該當下全身痙孿。我讓他多活了十日,已經夠仁至義盡了。」西門豹語氣更緩,雙眸也閉得更緊了。

  「他怎麼會中毒?」從前在茶館裡聽書,只當說書先生所提之江湖險惡不過只是騙人橋段罷了。

  「因為那人試圖去闖我的毒窟,沒想到才推門而入,便被門環上毒粉給熏到。哼,不自量力。」

  「你不是經營藥鋪嗎?何來毒窟?」是不是只要與他相關,事情便不會簡單?

  「藥鋪……是啊……我是經營藥鋪。」他兩片薄唇微掀,冷容依然面無表情。「只不過我下毒本領,比我救人本領高上百倍不只。那些江湖高手捧著大把銀子,就為了求這些毒藥藏在暗器上,好殺敵制勝。對手死狀愈慘,他們就愈得意,以為自己武功蓋世……」

  「武功不濟者,才會使出那般放毒手段,我不想知道那些傷天害理之事。」華紫蓉捂住耳朵,對於那種不公不義之事,壓根兒不想多聽。

  「你不聽,天下陰險狡猾之人依舊存在,否則我這『毒王』如何橫行霸道呢?」西門豹忽而掀眸,一把摟住她的腰,扯她坐到身邊,一顆腦袋老大不客氣地偎上她的大腿,繼續一派自在地敞衫仰躺著。

  華紫蓉難堪地被摟在他懷裡,她掙扎不開,連日來疲憊不已之蒼白小臉此時倒是被怒氣擠出了幾抹紅暈,忍不住破口大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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