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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司徒無豔推開大門,屋內燈燭早已燃亮,一股藥香嫋嫋地飄在四處,教人聞了也心曠神怡。

  他板著臉,大跨步地走回榻邊。

  絹兒一看他回來,眼兒全亮了。

  她先是端過一盅茶,遞到他手裡。上頭壓著一張字條,就說這茶是特別烘過的,不傷他胃的。

  司徒無豔怒氣被她的歡迎消彌了泰半,哪還想得到什麼嚴刑逼問。絹兒待他是不求目的好,他這幾天算是看得極清楚了。

  可他心裡惱著雲兒不現身,一徑板著臉,也不理會那盅茶,自個兒走到窗邊長榻,倚著枕褥便坐下,發火地垂眸而下,存心不理人。

  他可以輕易地在這座島上鬧得天翻地覆,逼人找到雲兒出來,可他不想。

  他畢竟不是大惡之徒,況且當年留在島上,所有人都待他極好。灰虎將軍是第一個拍他肩膀,誇他博學強識之人。已故御醫撫過他的頭,誇他極乖巧。吳嬤嬤天天不忘問他想吃什麼,把他當兒子一般地疼著……

  怎麼他這回回來,每個人都對他閃閃躲躲,竟沒一個人再對他和善了。他做錯什麼了嗎?

  司徒無豔閉眸,微張著唇,痛苦地喘息著。

  段雲羅一見他唇色紅得不自然,伸手便想去探他的脈象。

  “雲兒?”司徒無豔一驚,驀地睜開眼。

  她搖頭。

  司徒無豔盯著絹兒,星眸肆無忌憚地撞進她眼裡。

  她咬住唇,他眉頭卻是一蹙。

  他不是容易覺得自在之人,可每當他和絹兒共處一室時,心裡總是輕易地便平靜了。

  偶爾他閉上眼,竟恍惚地有種錯覺,以為雲兒正在房內靜靜地陪伴著他。

  司徒無豔眯起眼,仔細地將絹兒上上下下打量過一回——

  她與雲兒身高相仿,身上味道相似——可吳嬤嬤也與雲兒身高相仿,且這房內都是藥草味,誰待久了,都會是這股味兒的。

  雲兒與絹兒,應當不是同一人吧!

  因為他實在想不出雲兒為何要假扮他人的原因。司徒無豔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就在段雲羅被他盯得幾乎快招架不住之際,司徒無豔卻朝她伸出手腕,讓她診脈。

  “你也懂醫術?”他問。

  段雲羅掐指比了一點點手勢。

  他合上眸,感覺一道溫潤指尖在他指尖探壓著,心裡便安適了下來。

  他等會兒得問問絹兒,這屋內燒的究竟是啥香氣,怎麼他每回一進屋子,便忍不住想打眠歇息。

  段雲羅鬆開探脈指尖,起身寫了張字條,再端來一隻漆盤,裡頭擺了杯水與一盅菜粥。

  她輕觸了下司徒無豔衣袖,先遞過字條——

  您先用點粥,我讓人去熬些姜湯讓您祛祛寒。您似乎又染了風寒……

  “染了風寒又如何!我這身子便是死去了,也沒人關心——滾開!”

  司徒無豔一忖及己身孤單,心情忽而大壞,他明眸一瞪,使性子一揮手便將她漆木盤裡東西全往地上一揮。

  陶杯與瓷碗啪啪地碎了一地,砸出一地水漬與米糜。

  段雲羅揪眉,卻還是一聲不言語。

  她也不先收拾一地狼藉,只是走到桌前,又寫了張字條——

  島上食物得來不易,即便您貴為攝政王之尊,也不該隨意扔擲。

  “整座海灘上都是翡翠,要什麼錦衣玉食沒有!”司徒無豔冷冷低咆著,心情奇差。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教訓得好!”他拊起掌,冷笑地說道:“順便去告訴你主子,她若是再不現身,天下蒼生交到我手裡,恐怕又是一番禍國殃民。”

  段雲羅咬住唇,心裡其實也慌得緊。

  她豈會不知自己該早些說出真相嗎?這日瞧著他奔波,總也要擔憂他的身子啊。

  司徒無豔見她眼神似有愛憐,他黑眸閃過一道黠光。

  “絹兒,過來。”沒法子嚴刑逼問絹兒,使點法子拐騙總成吧!

  他忽而傾身向前,撫住她咽喉,指尖輕風似地輕撫過她肌膚,感覺她身子輕顫了一回,他雙眼更加迷魂地逼近她溫熱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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