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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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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掩人耳目,緋雪在路程上總戴著一記紗羅掛頭遮住臉面。 姬子夏則是以深色藥泥染黑膚色,膚色一深,便少了許多人認定她像個「娘兒」的話語。 姬子夏雇來駕車的農戶,在馬車前頭大聲問道:「小公子,前頭有間客棧,旁邊正巧有間藥鋪,要在這裡下車嗎?」 「有勞郭兄了。」姬子夏說道。 姬子夏扶著君緋雪下了車,將她安置在房裡後,便走到旁邊的藥鋪,替緋雪抓了藥,也替自己拿了幾帖去暑氣的藥。 她這幾天頭昏、食欲不佳,她想約莫是中暑了。 但,她不敢讓大夫把脈。 昨日有位大夫就連替緋雪把脈一事,都要扯上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限,硬是要隔線把脈了,她還能如何? 醫者本該父母心,現下卻全都成了欺世盜名的偽君子,她又怎敢在這些腐儒面前,曝露她男扮女裝的身分呢? 姬子夏在藥櫃前付了銀兩,將藥包緊抱在胸前,不禁想起了皇甫昊天。 皇甫昊天或者多情,但他卻未曾懷疑過她的能力。在知道了她的女兒身之後,他仍然信任她的判斷能力,也依然將工作之事全權交代予她。 可惜啊……這世間總沒有十全十美之事。她沒法子相信他會只對她專一,只好未雨綢繆地趁著心碎之前先行離開。 那些時日與他的如膠似漆,便是要為自己留些回憶哪!誰曉得離開後,腦中只要閃過他的臉孔,便要鼻酸,便要心痛。 她彎下身,低喘著氣,心悸了起來。 以後,只要她一想到皇甫昊天,她就得這麼犯心疼嗎? 姬子夏緩慢地踏進客棧,心神恍惚的她,未曾察覺到裡頭異常的靜謐。 「總算回來了,我的姬管事。」 姬子夏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頭皮發麻。 「逃了七天,逃過癮了吧。」 皇甫昊天怒沈的聲音,朝著她臉面直落而下。 姬子夏抬起頭,一陣暈眩突襲而來。懷裡的藥掉了一地,她無暇撿起,忙著抓住離她最近的支撐點—— 皇甫昊天。 皇甫昊天咬牙切齒地瞪著臉色蒼白,雙唇顫抖不已的姬子夏。 他粗重地呼吸著,只想掐死這個沒心少肺的小人兒。 「以為巴著我求饒,我就會原諒你嗎?」皇甫昊天大掌扣住她的雙肩,猛烈地搖晃著她。 「我……」姬子夏仰頭望著他冒火黑眸,眼前乍然一黑。 她,昏倒在皇甫昊天懷裡。 皇甫昊天瞪著懷裡毫無血色的她,驀地爆出一聲大吼:「該死的你!」 皇甫昊天打橫抱起她,便往隔壁藥鋪走去。 這女人究竟是要讓他擔心到何年何月?! 當姬子夏再度睜開眼時,已是深夜。 屋內燃著燈燭,一室熒亮。 她虛弱地眨著眼,一時之間還沒能完全想起發生了何事。 「醒了?」皇甫昊天長臂探向她的後背,直接攬起她的身子。「喝藥。」他將一碗黑苦湯汁遞到姬子夏唇間。 姬子夏皺著眉,喝光了苦藥後,腦子也逐漸清楚了起來。 推開藥碗,她神色大變地說道:「緋雪呢?」 「被她的男人帶走了。」皇甫昊天板著一張臉,惱她眼睛一睜開,問的竟然是別人。 「你怎麼可以讓緋雪被帶走!完顏朮要娶別人了,你不知……」 「你還有心情關心她!」皇甫昊天忿然將藥碗往地上一摔,著火臉龐直逼到她面前,疾言厲色道:「你知道你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如何嗎?」 姬子夏從不曾見過皇甫昊天如此張狂的怒氣,她蜷起身子,不解地望著他。 她的身子怎麼了? 她會像娘一樣,看似染上一點風寒小疾,身子卻漸成虛弱,終至離世嗎?姬子夏一念即此,臉色益發慘白如紙了。 她坐直身子,揪著被,抖著聲問道:「我……我怎麼了?」 「你有身孕了。」皇甫昊天扣住她的下顎,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的眼。 「不!」姬子夏驟然往後一退,整個人重重撞上身後牆壁,痛得她悲鳴出聲,出氣比入氣長。 「懷我的孩子讓你這麼無法忍受嗎?你非得這樣折磨你和我嗎?」皇甫昊氣得連牙齒都在打顫,他明知不該動手,大掌卻還是忍無可忍地箝入她的臂膀間。「你給我聽好了,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你是我的人!」 「我怎麼會有身孕,我明明吃了藥……」她眼神茫然,喃喃自語著。 「那藥被我換掉了。」 姬子夏瞪大眼,情緒失控地飛拳痛擊上他的胸前。「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現在該怎麼辦? 「我只是想要你待在我身邊!」皇甫昊天張狂的怒氣吐到她臉上,兩人臉孔幾乎相貼。 「待在你身邊,看著你妻妾成群,我辦不到啊!」姬子夏的淚水奪眶而出時,她整個人也崩潰在他懷裡了。 「我何時說過我要妻妾成群了?我皇甫昊天今生只娶一妻,那便是你!難道我這些時日表現出的在乎,你全都當成驢肝肺嗎?可惡!」 皇甫昊天瞪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氣得想掐斷她頸子。 可她娉瘦身子如今弱不禁風地哭倒在他懷裡,小手還緊揪著他的衣衫,他心都被哭軟了,也只能借著大吼來洩憤。 「你確實是說過你在乎我,但我怎有法子相信你?你是如此習慣流連於花叢之間,每一捧花你都愛沾惹香氣,我不想我的下半生全在提心吊膽下過日子啊。放我一條生路,別來擾我了……」水眸裡有著留戀、痛心,卻也有著無限乞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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