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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拿到書房。”他走向書房,自始至終目光都沒和林秘書交會過。

  “對了,您捐助的內蒙育幼院下個月即將落成,公關經理問您要不要親自過去剪綵?”林秘書問道。

  “下星期排個時間讓我過去驗收,落成典禮讓公關經理代表參加。”

  拓跋司功坐到那張可俯望香港維多利亞港的辦公桌前——窗前夜景璀璨,以港區各大特色建築為主題的大型激光燈光秀正熱烈的放送中。

  只是,拓跋司功此時看的不是窗外號稱三大夜景之一的香港夜景,他看的是擺在總統套房桌上的一張相片。

  相片拍的是一個鎏金團花八棱銀奩古董,實品則擺在他臺灣的新居裡。

  他從來不是情緒起伏太大的人,但他永遠記得,當他一個月前在一家古董店裡看到這件宋朝古玩時,他的心臟竟然快到像是要跳出喉嚨般的緊張心情。

  然後,每天只睡四小時,向來都是一夜無夢的他,開始做夢。

  夢中的他身穿金綠色圓領窄袖龍紋長袍,摟著一名女子坐在榻邊,肩上擺著就是這個鎏金團花八棱引奩;而他懷裡那個有著一對活潑雙眼的女子,喂他吃著一種他不知名的白色糕點,仰頭對他笑著。

  他當然不相信什麼前世今生,但他也沒法子解釋為什麼他知道夢中的自己在衣服下方掛著一隻鏤空銀香囊。

  拓跋司功伸手撫著照片,好似他能夠伸手進去相片裡頭,找到那一味在夢裡能讓他微笑的白色點心一樣。

  一陣渴望閃過他的胸口,而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嘗到渴望的滋味——他想試試夢中甜點吃起來的滋味。

  媒體將他譽為東方的餐飲大亨,說他成功地把東方餐飲以西式設計,成功打入倫敦、紐約、東京的時尚圈。他開設的“M餐廳”在全世界已有十六間直營,而這些餐廳還不包括位於豪斯酒店內的十間連鎖店。

  他已經在香港停留了快半個月,目的就是準備香港“豪斯酒店”內M餐廳的籌劃。之後,他要飛到銀川,再和豪斯集團在那裡的豪華度假酒店合作,讓“M餐廳”進駐其中。

  “拓跋先生。”搬著五盒餅的林秘書打斷了他的沉思。“這是按照您描述的模樣找到的第一批點心,七盒來自香港,十三盒來自臺灣。”

  林秘書來回三次,才將二十種點心盒一字排開在兩百公分長的白色大理石窗臺上。

  “很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拓跋司功點頭,走到窗臺邊。

  他先看過那一排餅盒,目光停留在一盒象牙白的紙盒上,紙盒上頭印著“天香餅鋪”,而商品的LOGO則是——

  夢中他所應該擁有的鏤空香囊!

  拓跋司功後背冒出冷汗,迫不及待的打開白色餅盒——

  十塊小巧的方正白糕擺在瓦楞方格裡,白糕上頭通通壓印著那個香囊LOGO。

  他用顫抖的手拿起一塊白糕入口。

  軟蜜白糕像雪一樣地融化在他的唇裡,糯米的清香,砂糖的細甜,以及上好油脂在舌尖所散發出的入口即化的腴滑,讓他忍不住閉上眼,品味著那香味隨著他每一次的咀嚼鑽入他血液裡的感覺。

  這就是他一直在找尋的味道!

  拓跋司功受蠱惑似地吃完一塊又一塊,感覺自己像是等待這個味道等待了幾百年一般;等到他赫然驚覺手中剩下最後一塊時,他才乍然停下手來。

  “去把天香餅鋪的資料查出來給我,我明天要知道他們LOGO上的香囊是什麼東西?還有這間店的背景、糕點的配方,必要時出高價買下。”他按下電話通話鍵,對林秘書說道。

  拓跋司功看著盒子裡最後一小塊白糕,忍不住拿起放到唇邊,偏偏那香氣才進鼻尖,他竟又捨不得吞下了。

  留著這一塊,在新的糕餅還未抵達之前,他至少還可以呼吸到這樣的香氣。

  拓跋司功放下白糕長指撫摸著餅盒上頭的香囊LOGO——

  他找到了夢中的白糕,接下來他會找到那個雙眸清亮的女子嗎?

  拓跋司功的胸口一窒,感覺到自己頸動脈的劇烈跳動。

  “替我訂後天到臺灣的機票。”他轉身拿起電話說道。

  這些年來,他除了拓展事業之外,一直都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他總覺得他的心像缺少一塊,但真要他確實說出那一塊是什麼,他也不知情;直到他看到那個鎏金八棱銀奩,他的心才像有了熱度;直到他夢見了那個女子,他才知道——

  原來,這樣熱血澎湃的感覺,才叫活著。

  晚間九點,天香餅鋪的一樓後方辦公室裡,此時並無任何打烊之後該有的寧靜。

  “馬的,你們全都瘋了嗎?我們活在西園二?一一年,不是古代耶!什麼叫做人家願意付三千萬聘禮,買下我們祖傳秘方、香囊,還有我?”

  宋隱兒瞪著家人,沒想到她一趟東部旅行剛回到家,行李箱還沒打開,家人就給她送上了這樣一份大禮。

  “你不要罵髒話,沒水平。”宋隱兒的哥哥送立穿著一身名牌西裝說道。

  “沒水平的人是你!好吃懶做也就算了,還自以為是理財大師,借了錢去玩什麼融資、融券,把爸媽店裡的積蓄全都賠光不打緊,去年還偷偷把店拿去貸款了幾千萬!你有本事就用自己的錢去玩,幹麼連累所有的人!”宋隱兒瞪著那個自詡為雅痞的哥哥,她的嗓門越彪越高,小臉也脹得通紅。

  “小聲一點,讓鄰居聽到了丟臉。”宋隱兒的媽媽古秋荷扯著她的手臂說道。

  “見鬼了,如果你真的覺得丟臉,就不該讓宋立胡搞瞎搞!”宋隱兒圓睜著眼,繼續噴火。

  “我就是看你做得很辛苦,才想說讓你嫁個好人家。我上網查過,那個拓跋司功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古秋荷拍著女兒肩膀,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你怎麼知道他是真的拓跋司功?現在騙子那麼多。”宋隱兒翻了個白眼,看著這兩個沒出門工作過的老小姐和大少爺。

  古秋荷和宋立對看一眼,她尷尬地說道:“那個……一看就知道是真的。”

  宋隱兒一看到媽媽心虛的眼神,馬上知道大事不妙;當他們刷爆信用卡,還是又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時,就是這副神態。

  “馬的,你們已經收了人家的錢了?”宋隱兒眼冒火光,脫口說道。

  並肩而立的古秋荷和宋立,倆人同時後退一大步。

  “我的天!”宋隱兒一掌拍向額頭,原地用力跺腳三次。“你們居然收了人家的錢!居然收了人家的錢!你們收了多少?”

  她朝哥哥逼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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