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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要不是我正巧派了兩名婢女出去買東西,我也不會找你出去。而且,首領從不看這些婢女的,你只要安分地低頭站在最後面,別找麻煩就是了。”管事廚娘大聲說完,瞪了她一眼。“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到灶房裡候命?”

  宋隱兒點頭,跟在管事廚娘身後往前走,腳步卻不知何故突然變得輕快了起來……

  宋隱兒一走進帳蓬,便瞧見了拓跋司功——

  他坐在披著獸皮的主座之上,聽著一個剃光前額發、蓄著西夏長辮的王爺說話。

  拓跋司功的後方坐著歐陽香與師采薇,前者低頭吃東西,後者則坐得直挺,冰亮目光直視著下方,很有當家主母氣勢。

  只敢瞧拓跋司功一眼的宋隱兒,垂眸走在婢僕最後方,只覺得身為五百戶的部落首領的他,坐擁著財富及妻妾,儼然就是個高不可攀的君王。

  宋隱兒在遠處宴席上放下金碟、玉盅,轉身就要離去。

  拓跋司功原本不該看到她的,可他在看見婢女送上的白糕時,他突然抬頭——

  他瞧見她瘦削的側臉,瞧見她一臉憔悴,瞧見她連看都不敢看他的落寞姿態。

  他的胸口像被狠砍一刀,他張口喘氣,聽見自己說道:“誰准她進來的?”他冷顏看向總管。

  宋隱兒驀地抬頭,雙眸對上他黑洞般的雙眼。

  誰也沒移開目光。

  “大膽,小小婢女也敢直視首領!”總管氣急敗壞地奪下宋隱兒手裡的餐盤,直接將她揪到後頭。“還不快點出去……”

  宋隱兒手腕上的凍傷被總管這麼一扯,痛得她用力咬住唇,免得痛哭出聲。

  拓跋司功看著她隱忍痛苦,整個身體裡開始漲滿了莫名的怒氣,恨不得將總管亂刀砍死。

  “這道點心是哪個廚娘做的?”原本正興致勃勃吃著糕餅的勒尼則王爺,此時突然開口以西夏語問道。

  總管一見王爺皺起眉,立刻找來站在門外的管事廚娘詢問。

  “是她……是她……”管事廚娘怕惹禍,直接指向宋隱兒。

  宋隱兒看著管事廚娘,也不出聲反駁——這白糕是她之前教管事廚娘做的,並非她親手所制。

  拓跋司功看著餐桌上那塊切成方形的白糕,知道這不是宋隱兒所為。她壓的白糕整齊如玉帶,卻又軟如綿,切片薄如紙,不是尋常人做得出來的手藝。

  “做得好!快快過來!本王有賞!”勒尼則一拍桌子,拊掌叫好。

  “還不快去領賞。”總管催促宋隱兒上前。

  宋隱兒走到王爺身邊,低聲用不熟練的西夏語說道:“謝王爺。”

  “我還以為美人都坐在首領旁邊了,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可惜清瘦了點!”勒尼則將她上下打量過一會兒,覺得她一對黠亮大眼有別於其他女子,看來頗是討喜。“不知道首領從何找到這樣的美人,我拿二十頭駱駝跟你換。”

  “不換。”拓跋司功說道。

  “五十頭。”

  “不換。”宋隱兒隱約懂了意思,脫口說道。

  “一個小小僕婢也敢自抬身價!”勒尼則眯起眼,眼裡卻閃過一絲興味。

  “我只是一名奴婢,不值得你出價。”宋隱兒防備地後退一步,不喜被對方邪×目光盯住。

  “知道自己是賤婢,還不快過來替本王倒酒。”勒尼則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宋隱兒一吃痛,反掌便扣住對方手腕,往外一推。

  “大膽奴婢,竟敢對本王出手!”

  勒尼則重重甩她一個巴掌,宋隱兒被打得後退兩步,整個人重跌在地上。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拓跋司功坐在高臺上,面無表情地望著宋隱兒。

  師采薇眼裡拂過一絲冷笑,歐陽香則是不安地咬著唇,生怕宋隱兒有什麼差錯。

  宋隱兒受凍的僵硬身子這一摔,疼得像是被人分筋錯骨一樣,可生平最恨被人無禮對待的她,當下咬著牙強迫自己起身。

  “你憑什麼打人?你是供我吃穿,還是我的什麼人?”她瞪著王爺,大聲地用漢語說道。

  “我就算打死你,也不會有人吭一口氣,一個女人還不如一頭駱駝!”也懂漢語的勒尼則怒而上前,轉而用漢語說道,舉手又想甩她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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