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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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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司功仍然不接話,只是拿起酒盅,淺淺抿了一口,嘴裡那股淡淡的糕餅香氣猶在。 那樣的白糕他吃過一回——十年前,他娘過世的那一晚,有名小女孩硬塞了白糕到他嘴裡,那是他吃過最美味的糕點,方才真該攔下那位姑娘的…… 拓跋司功漠然地對著徐白閉目養神,腦袋裡浮現的卻是剛才那個有著一對大眼的姑娘。 姑娘的那對眼睛裡閃爍著和當年那個小女孩一樣的光采,那般的關心能量正是當時嘔血過多的他所急需的氣息,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出手攫取了。 她的唇是那麼柔軟,她的氣息是那麼溫暖,他若能多汲取一些她的能量,那麼他正在作亂的體內就會因而舒坦…… 拓跋司功的意識回到當時情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只是,那名姑娘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瞪著妖魔鬼怪,他也是因此才驚覺到自己做了何等過火的舉動。 那姑娘是好心要幫他的。 只是,好心向來沒有好下場! 自己今晚躲在石亭中嘔血的原因,不正是因為好心嗎? 他方才出手救了一名沖到官道中,被快馬撞得只剩一口氣的孩子。只因為那一家三代三十幾口人就那孩子一脈單傳,那些人抱著那孩子哭得驚天動地,在他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前,他就已經佯裝是大夫出手救了那名孩子。 孩子安然無恙,但他—— 救人的下場就是躲到不遠處的石亭裡嘔出一缽的血。 因為他不是神醫,他救人時消耗的是體內的人性。是故每出手一回,便是硬生生地摧折自己的元氣送至別人身上,而他如今體內所剩人性部分已經不多。 拓跋司功面無表情地握著他置於衣襟下的鏤空銀香囊,腦中想的卻是這一晚也不盡都是惡事。 若不是因為救了那個孩子,他也不會碰見那個送大白糕的姑娘…… 拓跋司功胸口在忖及那名姑娘時,輕輕地抽搐了下。 「拓跋公子,今晚的霓裳舞可是舞坊姑娘們精心準備的,若您一會兒看中哪個姑娘,便讓她跟在你身邊伺候你回到西夏。」徐白佯裝熱絡地說道。 拓跋司功冷冷瞄他一眼。「我何必特地從中原帶個累贅回去?」 徐白將汗濕手心在長袍上抹了一抹。這拓跋公子一身剛硬,說起話來面無表情的陰陽怪氣模樣真夠嚇人的。 「話不是這麼說的。所謂英雄得有美人相伴,拓跋公子英雄出少年,自然該有個貼心人陪在身邊解悶,也許今晚的舞伎就有你的有緣人!」徐白陪著笑臉說完,生怕被拒絕,連忙向左右交代道:「還不快點讓舞伎們上場表演!」 幾名樂師樂音一轉,奏起輕快曲調。 九名舞伎身穿豔紅衣裳,肘披彩帛,身段婀娜地自門口魚貫而入。 所有舞伎都抹上胭脂,精雕細琢了容顏,只除了最後那個個兒嬌小的舞伎—— 她塗了張比死人還白的妝容,唇色卻抹成鮮紅的血盆大口,就連眉毛都畫得十分粗濃,一看之下只讓人覺得俗不可耐。 拓跋司功的目光和眾人一樣,都在最後那名女子臉上停留了一下。 但他眼眸一眯,竟不再移開目光。 徐白一看拓跋司功定神了,連忙使了個眼色給樂師,樂師小鼓一敲,舞伎們隨之在台前排成一列。 化了一臉大濃妝的宋隱兒,望著自己腳下紅滋滋的繡花鞋,只盼待會兒別出差錯。 她舞步是記熟了,也陪著李玉娘一塊兒跳過幾回;可畢竟不曾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表演過,但她又怎能讓那個害了李玉娘的新舞伎得逞上場,她硬著頭皮也要跳完整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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